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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舍内打斗的痕迹被岁宴用术法抹去了。
除了在睡梦中被吓死的秀才儿子依旧瞪大了双眼望着屋顶外,一切都跟原来一样。
而关于他的所有事,包括他的名字,他的斋舍,都会被所有人暂时遗忘。
清风门的驻地建在旁边的幕山之上,距离不算远。出了北边的城门沿着道一直走,在到达驿站前的岔路口往左上山就好。
现在出发一路不停歇的话,寅时就能到达。
因着沿路是重要的官道,路途并不崎岖。
只是折腾了一整日,再加上之前老毛病来过,皎洁的圆月升起之时,映出岁宴脸上难掩的疲色。
按理说鬼是不知道疲倦的,可岁宴偏偏是个例外。
虽然跟别的鬼一样不用吃喝,但她需要睡觉。有时候是隔个几天就须得睡上几个时辰,有时又是每日需要休息,没有什么规律。
岁宴觉得自己生前一定是个病痨子。
否则怎么会动不动就累、时不时还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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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拂着枝叶,此时已是宵禁的时刻,路上早已空无一人。
祈佑在前方引着路,岁宴撑着伞跟在后方,二人如这静夜般沉默。
在好几次感受到脚踝出传来的牵扯感后,祈佑不知第几次回过头打量起岁宴来。
“姑娘,你的脸色很差,”琢磨了许久,他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莫非伤势还未大好?”
“不如我们寻个人家先修整一番,明日一早再出发?”
若是祈佑孤身一人,通宵赶路亦或者是靠在树边歇歇都是可以的。
只是他旁边还跟着个姑娘家,露宿荒郊野外也不是办法。
“不用,赶路吧。”岁宴拒绝,她还想早些去往清风门的驻地,看看能不能探得祈佑的来历。
“来得及。”
“招魂要紧,但活着的人更要紧。”
岁宴顿足,停下来看了眼面前的男子。
两道剑眉飞入那棱角分明的脸,明明只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眉头间竟隐隐透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意味来。一双眸子深邃又迷人,像是一潭幽深看不见底的池水。两片薄唇轻抿着,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朦胧的月照着这片静谧的土地,让祈佑看起来更加让人琢磨不透。
明明同恶鬼缠斗时会分心担忧旁的人,却又会因为她任由凶鬼索命而对她出手;明明义正严词地说着因果报应,却又会在赶路的时候因为她的身体不适提出休息。
这人,当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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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想要找个歇脚的地方,也是不好找,”岁宴皱着眉,“继续赶路吧,走得慢些便是。”
祈佑张嘴还想劝说些什么,却感觉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不似一般的风吹,倒更像是什么东西快速蹿了过去。
祈佑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下意识侧身挡在岁宴身前,右手搭在了剑柄之上做出迎战之势,一双眼盯着前方的阴影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倒是一旁的岁宴,显得比他从容多了。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免不得让人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枝干迎着她的话晃了晃,而后再无动静。
“再不出来的话,我可就要出手了。”岁宴继续道。
过了片刻,那树后才传来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子声音。
“你们,能看见我?”
虽然看不见脸,可那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觉着若是同她说话声不小心嗓门大了些,都会将她吓得瑟缩着身子噙着泪。
岁宴也是如此,不由得放缓了语气:“自是能看见的。”
而后,从树后探出了个身子来。
那女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梳着妇人家的发髻。一张小脸圆圆的,本该让人瞧着就觉得喜庆,却因为她脸上的愁容而让见了她的人也跟着皱眉。
她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身上穿着的单薄寝衣虽然简单得没有任何绣样,可在昏暗月色下也能瞧得出是怎样精细的丝绸制成的。
活脱脱一副富贵人家女眷的装扮。
“我方才听见你们说招魂,这才跟着你们,”女子小心翼翼地说,“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死。”
看样子,是刚丢了命的亡魂,心有不甘,想要还魂。
岁宴摇了摇头:“生死有命,若是姑娘命数该尽,还是早日入鬼界才是。”
闻言,女子眼角又落了几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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