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还是试不出来力,岁宴大呵一声:“护!”只见纸伞快速飞来,挡在了她面前。
用纸糊的伞面瞬间化成了铜墙铁壁,将李子翰震退。
见着自己竟在两边都讨不到好,李子翰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再做打算。
趁着岁宴和祈佑二人一个被伞护住挡住了视线,一个被他的鬼气纠缠着看不清时,李子翰躬下身子抱起一旁的谢氏,三两步跨出了灵堂的门,然后迅速逃窜。
灵堂内,只留下被烧得焦黑的芸娘尸体,和一只被黑气笼罩的断臂。
*
祈佑下意识想要出去追他,却被岁宴叫住了。
“别追了,”岁宴单手撑着门框,大口呼吸了两下,“他逃不掉的。”
说完,她右手一握,空中瞬间出现了一层薄雾,迅速向四周蔓延,很快便将整个山头都笼罩了。
岁宴给整座山都设下了结界。
“那我们怎么办?”祈佑扶着她在一旁坐下。
给整座山下结界可比一个房间难多了,饶是岁宴都忍不住大喘气:“虽然、虽然不知道他是靠着什么办法给谢氏续命的,不过看着芸娘的样子,大抵是什么同生共死的术法,他既不愿意接受谢氏死了的事实,想必会去山下再找个人来给谢氏续命。”
“他被你砍断了一只手,想到再抱着谢氏到处奔波也困难,必然会把谢氏安顿在一个地方。”
“我已在这山上下了禁制,他是无论如何都跑不出去的,我们,我们寻得谢氏之后,守株待兔便是。”
“谢氏、谢氏新丧,魂魄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我们,我们寻她着她的魂,定能找到她。”
最为要紧的是,她现在还需要时间来恢复,与其拖着这副身子同李子翰起争斗,还不如先养精蓄锐,等着反噬的力量退了再做打算。
不过这话说出来,倒是有损她的形象,她可不想在祈佑面前示弱。
祈佑点点头,看着她额间浸出的汗珠,从怀里掏出了手帕递给她,嘴上却说着另外的话:“嗯,那我们就找个地方等着吧,既然他怎么都跑不出去,那也不急于一时。”
远山紫的素绢手帕上面只简单用丝线绣了个平安结,岁宴接过的一瞬间,倏地闻到了一股皂角的清香,顺着鼻尖传入脑海。
那味道不冲,带着一丝清香,让岁宴混沌的灵台有了片刻清宁,但也只是这一瞬间的事,下一刻的她就好似脑子和嘴分了家,迷迷糊糊地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嗯,确实不急。”
*
谢氏的魂是由祈佑来寻的,他坚持要让岁宴好好歇着。
剑尖划破天际,祈佑一声轻呵后,一道光芒自顶端飞出,朝着内宅的方向飞去。
那方向,应当是卧房。
长剑入鞘,祈佑转身看眼岁宴,又挠了挠头,嘴唇轻颤着像是有话要说。
为了避免同李子翰正面撞上,岁宴倒是不急着去寻谢氏。
看祈佑不太自在的样子,她也是一时兴起,存了坏心不开口,只挑着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着听他能憋出什么话来。
祈佑被盯得又是一阵不自在,只好硬着头皮问:“姑娘,那我还要牵着你吗?”
他其实想问,还需要抱着她吗。
只是这话说出口,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轻浮,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个说辞。
看他窘迫的模样,岁宴噗嗤一声,没能忍住笑:“不用,走慢些便是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祈佑点点头,耳尖又开始泛红,不知道是被自己羞的,还是因为她的笑恼的,只好手足无措地跟在她身后,想着若是她再晕倒,还能扶一把。
这般想着,一个没留神,下意识撞上了忽然停下步伐的岁宴。
只见她撑伞站在廊下,微风吹得她裙袂翻飞,那月白色在眼前放肆跳舞着,祈佑觉得自己似乎又闻到了那阵昙花的香气。
二人的目光在这夤夜相交。
祈佑听师傅说过,这个时辰是人心最脆弱的时候,他捂着发烫的胸口,觉得师傅说的果然没错。
而后,那昙花勾唇一笑,像是成了精的夜魅般摄人心魄,祈佑只觉得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她在说话。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岁宴。”
祈佑的脑袋有些昏胀,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嗯、岁宴……姑娘。”
*
谢氏的尸首被好好地安置在了卧房内。
近距离这样看着,岁宴才发现,现如今的谢氏就连身形都消瘦了好几分,一袭寝衣松松垮垮地落在肩头,上面还有用手拢过的痕迹,想来是李子翰替她整理过。
岁宴心中只觉万分复杂。
等等,这痕迹……
谢氏的衣服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到底是有些宽大了,岁宴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她脖子处的缝隙上,没错过那丝外溢的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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