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庭等了会儿,叫月书去给他买杯酸梅饮子。巷子外面热热闹闹,顶上悬的白纸竹篾灯拘着一团团暖蓬蓬的光,不久前才过的五猖庙会,一些彩旗留在旧地方,树影小蹲着几个小商小贩,百无聊赖地扯着旗,见有人来,忙起身招呼。
这时候有酸梅饮子、绿豆汤、茉莉香茶,月书买了酸梅饮子,望着绿润润的绿豆汤,想了想,忍着又跑回去了。
可入巷拐角处,正巧也有人急急出来,两个人猛地一撞,那酸梅饮子洒了半身及一地。
不长眼?!
声音有些熟悉,月书抬眼,见是个怒气冲冲的男人,一脸不善,知是个不好处理的,道歉也无济于事,于是二话不说,瞬势往地上跌。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诶呦,你说什么?我这东西也洒了,身上更疼,哪来没长眼的。
那男人皱着眉,一手揉着脸上被人打出的红肿乌青,一面恨声道:你撞了我,竟还敢倒打一耙?
大哥你可真是会泼脏水,我疼的骨头都要散架,你还好好站着,怎么倒打你一耙。你在强词夺理,不过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跟男人搏力气搏不过,又要脸,故意来欺负我!月书说着掩面装哭,心想这狗人再嚷嚷就讹他百八十块。
但这穿着灰直身的男子昨夜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今儿来老婆这里要钱被刻薄几句,好巧不巧,又跟人撞上,见她柔柔弱弱,本想出一出气,谁想月书哭声有点大,招来爱看热闹的人探头探脑望着,一下更下不了台面了。
我欺负你?瞎讲什么鬼话,一个小娘皮撞着人半点不讲理,往地上一赖,这还要脸么!
月书冷笑:我被撞的浑身疼,站也站不住,你是眼瞎了还是心被狗吃了?我本想说此事就算了,我吃点亏,别闹成笑话。可你这杵倔横丧的给谁看呢,今天还就不能让你轻易走了。
你想怎样?
赔钱!
这方闹嚷嚷的,宋希庭坐在靠墙的位置,替他把鱼端上桌的小姑娘时不时望过去,有些着急。
那头的摊主午三娘面色极差,目光冷冷,终于烧完一锅笋鸡,丢了围裙拨开人群挤进去。
小姑娘急跺脚:娘!
宋希庭把人拉住,丢了个银锞子给她,笑道:那是你爹么?
秀秀没见过这么精巧的银子,捧在手里一动不敢动,只喉咙里浑浊嗯了声,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我爹也欠您的债?
宋希庭摇摇头,见她松了口气,笑眯眯道:那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进去。想喝酸梅饮子还是吃水晶皂儿?我知道这红桥夜市里有家卖沙糖冰雪冷丸子的,你帮我跑个腿,剩下的银钱自己买点爱吃的,当做酬劳。
他人生的温柔,话出口,秀秀哪有不从的,只是这样的好的事落在自己身上,人像是行在天上云里一样,一步三回头。
宋希庭摆摆手,那走了一截的小姑娘总算不再回头,小跑着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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