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宦并不知道温家的状况,听了这话,下意识以为顾澈找了个旧式人家的女子,便调笑道:“原来你喜欢那些氏族的小姐。我帮你问问去,若有了消息便第一时间告诉你。”
“多谢。”
顾澈并未解释,对上夏田寿错愕的神色,只是回了个坦然的笑。
喝过了茶,二人将走时,陈宦便亲自送他们去了门口,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陈宦伸手挡了挡阳光,感慨道:“难得这样的好天气了。可惜没见着胡昌,我听说他在南方,怎么也没个消息?”
顾澈应道:“下乡宣讲去了,我在上海见过老师一面,不过两天,他就又去西边了。”
陈宦无奈地叹息:“胡昌这人总有热情,我是干不动了,这次回京,我把四川的军备都交接过去了。”
“不回去了?”夏田寿问。
“不了。”陈宦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房子,“以后我就只盼着在这院子里种种花养养鸟,一辈子就这么过去,就算了。”
顾澈有些惊愕,问道:“您的意思,以后竟然不再涉政了吗?”
“之前我在袁世凯手下,做事总是身不由己,说过许多伤人的话,也干过许多错的事……”陈宦望着长街尽头的落日,眼里泪光闪动,压抑着声音中的悲痛,“以后这政途坦荡,只希望再没有我这样的庸人。”
恐怕余生他都会伴着忏悔度过,为死在他手下的无数亡魂,还有历经波折的共和。
夏田寿知道无法再劝动他,便同顾澈默契地缄口不言,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与此同时,一位身着军服的士兵匆匆跑来,在陈宦身边耳语了几句,陈宦脸色沉了下来,僵硬道:“我知道了。”
“有要事吗?”夏田寿问。
陈宦身形晃了下,深吸口气稳住声音,道:“袁世凯没了。”
第66章 滚烫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病逝,黎元洪继任总统,任命段祺瑞为国务总理,顺应民意改回内阁制政体。
神州大地举国欢庆,学生们奔走相告“卖国贼已死”,恨不能挂上红绸庆贺。
顾澈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看到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大总统,在中年受尽病痛折磨,备受唾骂,郁结于心而一命呜呼,他只觉得可惜。
至少在某些时候,这位总统也做了不少利于民生的事,若不是生在这样的时代——内外交困,国家贫弱,面对日本的抢掠也束手无策,他或许会比现在要更受爱戴。
更悲哀的在于,顾澈发现他竟然想不起来,这究竟是第几个生命的逝去了。
太多了,多到很多个夜晚他闭上眼睛回忆这些人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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