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酒店里有替梁文哲下药的人,两人便换了地方住,这也是家高级酒店,梁文墨选了最舒适昂贵的套房,怀砚去洗了个热水澡,再出来时,梁文墨也没有睡,房间里都是烟气,此时他的烟丝都用光了,只颓然在手中摩挲着光滑的烟斗。
怀砚在沙发上坐下,梁文墨便又低声说道:“对不起。”
“文墨,跟你没关系……”怀砚苦笑了一下,他的眸子往日里像盛满星辉,此刻却黯淡得似冻结的冰潭,“戏子真就是供人玩乐的么?”
梁文墨知道方才梁文哲的话伤了怀砚自尊,他咬着嘴唇想了许久,才道:“坦白来讲,在这个圈子,所谓艺术的诞生,其实都只是价值交换,或是用金钱……或是用……身体。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则,这种事情,也算是常态了。”
“我明白了。无法遵守这样的规则,便无法在其中生存。”怀砚点点头,“可是演员若不自重,又如何去换取他人的尊重?”
梁文墨已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慌忙拉住他手臂道:“怀砚,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我哥并不是圈内人……你方才说的虽是个死结,但有我在,你便不必遵守规则,只需要以实力说话……《风影》和《勃朗宁之恋》中,其实并没有……”
“可我也能窥见片缕……”怀砚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有你在,我不必遵守规则……这其实不又是一种隐形的规则么?置换的是梁先生你对我的欣赏,或者是我们之间的友情。”
梁文墨先是惊叹于他清晰的逻辑,而后又不禁有些愠怒,“怀砚,我一直喜欢你的清透,但你有时候未免太过天真——在这个社会中,哪里没有这样的置换?只是在文艺圈会将其放大,如果你什么都适应不了,那就只能回到南城胡同里干苦力!”
梁文墨这话说的其实非常伤人,但怀砚却没有生气,“文墨,我读过《资本论》,我自然知道要换取薪酬靠的就是自身价值,只是我希望我的价值在于修养、在于技能、在于扎扎实实出作品的能力……而不是一些旁的东西,如果人只能靠适应这些来生存下去,那这个规则岂不是错误的么?”
“所以呢,你有什么办法去改变?社会就是这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认为不适应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欠缺。”
“也许是吧。可能我真的是个弱者。”
梁文墨见他冷静地应下,自己反而气焰低了下来,再看他脸上还挂着伤,方才又在除夕经历这样的事,也后悔自己说话冲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怀砚,你能得到我的欣赏、得到观众认可,本来就是一种能力,燕云城演员几千几万,能被我梁文墨相中的也不多……你万不要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怀砚笑了笑,“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这很正常。”他不想再讨论这个,又想到梁文哲走时的话,不禁蹙紧了眉,“今日过后,你们兄弟间该怎么办呢?”
“我没他这个哥。”梁文墨打定了主意,动自己认定的人,是个男人也忍不了,对方即使是他哥,他也没再怕的,至于梁文哲对自己的威胁,他也不放在眼里,以自己的文笔才气,没家里的支持也能活得很好。
“唉。”怀砚低叹一声,转身斜躺在了沙发上,“都三点钟了,文墨,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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