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离屋后去了山林,将胡桃木盒挖出,又冲木牌磕了好几下头,说了好一会话:“爹,娘,孩儿不孝,扰您二老清闲,今日宁儿便要离去了,还望爹娘在天之灵,能佑孩儿一路顺畅安平?”
不知过了多久,小孩脸上干了又被打湿,才依依不舍地走向下山的小道。
天暗了,所幸灯火未明,高瑥宁如愿以偿地溜进城中,又趁黑买了顶纬帽,遮了脸,京城中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过他,若是被人发现高府还未死绝,他只有死路一条。
高瑥宁计划好了,他要去闽州,那里足够远,没有人认识高府的少爷,没有人会知道那场灾难中的漏网之鱼顺着河路游到南方。
只是在启程前,他还想再看一看那座宅子。
高府已被烧成废墟灰烬,偌大的宅邸变成了一堆枯黑腐朽的阻碍,蛮横地霸占了街上的一方领土,就连走过的路人也不会再为之驻足。
唯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当前,审视着这一切。
曾经的阖家欢乐仿佛还是昨日,却在一夜之间被不知名的妒火毁得只剩残骸云烟,一想到爹娘的尸骨被掩埋于这废土之下,高瑥宁心中只有深沉不解的恨,小孩的拳头颤抖着,眼神中却燃着与之相反的坚定。
高府灭门,他要查,爹娘死仇,他要报。
他得给被曝于此的所有人一个交代。
高瑥宁压了压帽子,咬牙留下一句“孩儿不孝”,便不再留恋,转身拂袖而去。
年已过,水路也早已恢复了通行,按以往的日子来算,今日正好是发船到闽州一带的日子,高瑥宁掐着时间下的山,若是今日犹豫不决,便又要再等上一月。
毕竟从京城去往闽州的船,一月一次。
当然,在去乘船前,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他身无分文,如何才能乘船南去?正当他在山上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脑海中便浮现那个埋在山林里的胡桃木盒。
东街有家当铺,胡桃木盒上虽沾染了血迹,可瑕不掩瑜,懂行的人一眼便知那木盒的价值,他只能祈求遇到个识货的,好换多点盘缠。
高瑥宁走在路上,想着把盒子里头的玉佩和信取出,避免节外生枝,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却发现多了点原本没有的东西。
玉佩旁放着些许碎银,同那封书信一样,碎银下压着一张整齐迭好的纸,与他写的离别信是同一种。
高瑥宁从碎银下抽出那张纸,微微泛黄的纸上清晰地写着——沙场为将。
他认得这个字迹。
高瑥宁靠在一旁的墙上,沉沉地呼气吐息,很快就将事情想明白了。
这碎银和纸都是李晚玑给他留的,李晚玑知道他离开必定会带走胡桃木盒,便不知道哪天偷摸着往盒子里放了碎银给他当盘缠,还给他写了张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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