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女 第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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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宗听完哈哈一笑,“可见是凡夫俗子配不上我家阿玟。我们家虽然不在乎小节,但还是得延续血脉啊。你要是有喜欢的,就生个孩子顶立门户。”说着挥笔写下:符采彪炳,晖丽灼烁。书卷现今还挂在大长公主书房。

姬羲元再次感叹:那老头还是有句话说对了,如果不是足够幸运,她怎么能投胎在与世界格格不入到了理所当然地步的姬氏呢?

既然她幸运,老头倒霉也是应该的吧。思及此,姬羲元笑出声。

门外等候的采薇听见笑声端着茶上前凑趣道:“殿下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了?”

姬羲元低头瞟她,笑意淡下来:“我总想着你最近话有些多了。”

作者有话说:符采彪炳,晖丽灼烁。出自魏晋左思的《三都赋》这哥们长得丑而不被看好,最后是张华推荐,《三都赋》才进入世人眼中。

第7章 、上书

姬羲元回宫后第一时间去神龙殿请求面圣。

弘文馆换师一事还差最后一步——女帝的应允。

作为女儿,总该与母亲有所交代。家长同意的事情,孩子去做了,这件事从此就连带着家长的责任。

如果女帝允许了,这件事就成功了九成九,并且基本不会有后续麻烦。

很快,钱尚宫出来将姬羲元引入偏殿等候。

“裴相公与陛下还在议事,请殿下在此稍候片刻。”

宫女为姬羲元端上茶水点心。

女帝于政事上少有避开孩子的,尤其是裴相公等女相负责的事务,总宣她旁听,此次专门避开倒是引人好奇。

姬羲元掰着指头算算时间,猜测大概是科举又要出卷子了。

高祖诏令:“诸州学士及早有明经及秀才、俊士、进士,明于理体,为乡里所称者,委本县考试,州长重复,取其合格,每年十月随物入贡”,大周科举以进士科作为主要取仕科目,士人可以在地方州报名,先由地方初选再入鼎都赴朝廷应试,也可以由公卿大臣、州郡长官举荐入试。

女帝登基后增加殿试与武举,将科举移交礼部负责,裴相公虽无礼部尚书名分,却是实打实的礼部主官。下月就是十月制科,近来约莫要准备出卷。而今谢川要下场,姬羲元确实应该回避一二。

一盏茶见底,钱尚宫再次来接引姬羲元入内殿。出入时正巧与拿着文书的裴相公碰个正着,相互见礼后离去。

姬羲元眼尖瞥见几个字样,确认了裴相公是在为今年十月的制科奔忙。

当然,裴相公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女帝见大女儿进来,放下手中纸笔,松快松快僵酸的手臂,“免礼吧。今天在外许久做了什么好事?夕阳西下才回来。”

姬羲元全了礼仪,向女帝交代了一系列行程后抱怨:“去晋王府了,被太翁好一顿批。”

“你若不给他找事,他才懒得搭理。”女帝对仅剩的族亲们很是了解,笑叹:“但你说的事情他必定是答应了吧。”

“当然了,太翁是刀子嘴豆腐心,从没有拒绝过我的请求。”姬羲元手指摩擦袖口,排遣说不出的烦躁,从得知周明芹请假开始她就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丢失感。

“既然晋王对你不错,你就多去看望他吧。”女帝了解眼前的孩子,清楚她在苦恼未来命运,即使她对此的感知还不清晰,潜意识里也会不舒服。

命运的岔路口选择太多,而姬羲元有的是时间去抉择。女帝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想清楚再做选择。

女帝做了快十年皇帝,偶尔午夜梦回想起先帝曾无数次问她:“你真的不想做个平凡的娘子吗?”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犹豫不决的阿耶,她比任何人都接近权力,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权力。

但当她第一次抱起年幼的女儿时,还是忍不住会想,是不是该给女儿一个选择的机会呢?九五之尊固然权势滔天,但未必是普天之下最快乐的人。

女人做了皇帝,就要比男人更狠、更强,才能保住身家性命。否则的话,此起彼伏的声浪就足以将一个深闺养出的闺秀逼死了。

为此,小皇子出生了。她确实需要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既可以是长女的磨刀石,也可以是第二个选择。甚至可以是巩固江山的尸骨。

姬羲元看不透女帝眼中深不见底的潭水,仔细地说了自己的打算,将弘文馆换师一事的前因后果过了一遍。

女帝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等晋王上书吧。”

话音刚落,钱尚宫捧着一叠文书入内,将新送来的文书排列在女帝手边,朝上第一本正是晋王署名。女帝拿起来一读,果真是晋王要求更换弘文馆的夫子,说是免得迂腐尘埃误了宗室美玉,把一众博士贬的一无是处。

“瞧瞧吧,”女帝笑着将文书递给姬羲元阅看,“其他的不说,单单找人一项你确实找对了。要是别人提的这事,必定要满城风雨,晋王趁机提了,不必我下旨,动过小心思的人自己就要调离弘文馆了。”

姬羲元一目十行阅览完毕,颇为疑惑道:“就算有姑婆的乌龙事故在前,他们难道就会退让吗?”姬羲元完全不相信这些人全都有这么高的道德。

女帝笑道:“你看看最后的署名,这文书到底是谁送来的。”

姬羲元定睛一看,正是恩师钟牙子,登时笑容满面:“原来是老师回来了。”

不过前文与后头的署名字迹完全不同,多半是晋王用完晚膳就去找老友玩耍,顺便将一口黑锅结结实实送去。

钟牙子从姬羲元启蒙起一直到去年都常居鼎都,基本上每两日给姬羲元上半天课,寒暑不辍。直到今年年初,借口回乡祭扫避开小皇子的启蒙师傅择选。最近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人自然就回来了。

对于姬羲元来说,是近来难得的喜事。

女帝屈指敲了敲桌面,钱尚宫带着一众宫人自觉退下,门窗随之关闭。

“我不清楚你阿婆与你说了什么,我只想问问你,想清楚你自己真正想要的了吗?不要全信你阿婆,要跟随本心。”女帝俯视坐在下位的女儿,“弘文馆就是拆了也是小事,但你要做的决定却干系重大。”

姬羲元仰头看着女帝笑道:“因为我是阿娘的女儿吗?”

女帝并不否认,“有部分原因。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你生来站在万人之上。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有野心,这不是坏事。所以我要问清楚,你的野心到底向往哪里呢?我感觉你对我的位置并没有太多的渴望。”

姬羲元不急着剖白自己,而是站起来展示一般的转了个圈,浑身的装饰随着她的停止发出碰撞的响声,不少直接砸在她的身上带来一阵疼痛,“这身衣裙配饰价值千金,我为了能将它们穿的漂亮、优雅,从小受训,一举一动都是在女官言语下纠正的。我已经习惯它们的存在,感觉不到它们是沉重、是束缚了。相反的,这些东西是我身份的证明,我因高贵的出身才有资格学习礼仪、穿戴衣裙首饰。它们拉开我与其他人的距离,维持我的威仪。”

女帝感到有趣,挑眉道:“继续说。”

“我无法想象完全褪去这些的我是什么样子。那些男人也无法理解,女人怎么能走上朝廷?她们怎么能有权力?怎么能掌握天下?”姬羲元慢慢拆下一支支发簪摆在桌面,“但我现在想做的就是让人看见披发素服的我而不讶异,我也不为之羞耻,我想让人因为我是人而对我尊敬,而不是这身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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