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着常笑莺在常意背后露出个小发旋,偷偷地抹眼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常意顿了顿:“八十五两,借你们店后院梳洗片刻。”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放在台子上,居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常意从老板那接过簪子,用绢布擦了擦,轻轻地别在常笑莺头上:“去吧,收拾一下自己。”
常意的手很冷,为她别簪子的时候却很轻柔,既不凉也不痛,她只觉得安心。
常笑莺抽泣了一下,点点头,乖乖跟着小二到后院的水池梳洗去了。
直到屋内只剩下两人,老板脸上刚刚轻浮浪荡的表情都逐渐消失,只剩下捉摸不透的温和。
“常大人,你可欠我个人情啊。”
常意点了点台子上的银票。
“剩下十五两送你。”
“常大人,你打发叫花子呢?”老板气笑了,捻起那张银票,嫌弃地丢回去。
“我亲手做的东西,你叫我标价八十两也就算了,还真想用八十两买?还有我刚刚这段这即兴发挥的精彩表演,你想拿钱买都买不到!”
常笑莺刚刚若是知道这簪子要几百两,怕是当场就走了,根本不会逗留。
“去找沈厌要,他还欠我七百两,要回来多少都算你的。”常意顿了顿。
“还有,程系琅,你下次别扮变态了,像真变态。”
——
常笑莺虽然拿到了想要的簪子,可出来是眼睛依然红通通的,还止不住打嗝。
两人走到街上,常笑莺嘴里还在埋怨:“哥哥他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没见我们,还不来找……嗝、嗝,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常熙回可冤枉死了,明明是常笑莺乱跑,他不知道两人进了哪一家店,现在还在一家店一家店地进去找,不知道为何今日街上人尤其多,老是有人阻碍他的视线,急得他满头是汗。
她们俩随便找了个小食铺子坐下,常意出钱点了两盘吃的,一杯小饮,算是安慰她。
热气腾腾的点心端了上来,是用油炸的甜饼,外头酥脆,里面柔软,夹着甜甜的苞谷粒,上面还撒了一层糖粉;另一道也是京城时兴的小吃,做成桃花样的绿豆糕,上面点缀着浆果,入口居然是冰的。
常笑莺小口小口的吃着点心,嘴里甜甜的,感觉刚刚的恐惧和紧张都消散了一点,一股暖和又愉快的气体从她心里升上来。
她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特别的点心。
常笑莺越吃越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常意把上的那杯杏仁酪推给她,示意她喝一口。
而常意自己一口未进,到现在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喝罢了,也从未提过一句刚刚那八十五两的银子。
常笑莺眼睛一酸,灌了一口杏仁酪,咽下口里的东西。
她捏手,纠结地低着头,过了半响,终于鼓起勇气对常意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是你答应我,一句也不能透露给别人!”
第12章 自缢十二
父亲说要南迁那日,常笑莺其实比谁都要害怕。
可平时娇惯她的母亲这时没工夫哄她,跟她简短吩咐了两句,老夫人那边又有人来请大夫人过去说话。
母亲让她好好在屋里待着哪也不要去,她一开始也是听话的。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母亲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常笑莺急了,想偷偷溜出门去老夫人那里等母亲。
府里闹哄哄的,丫鬟婆子们都在收拾东西,没人有功夫管她。
常笑莺就这样偷偷摸摸溜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她不敢进去,怕被母亲当着老夫人面责骂,蹑手蹑脚地靠近窗子。
屋里亮堂堂的,却许久没人说话,常笑莺心里奇怪,这时突然有人开口,正好是她母亲的声音。
常笑莺打起精神来,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母亲,现在要紧的是南迁的事,我怎么好......”
大夫人犹豫的话刚落下,便被另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打断。
老夫人语气里已经有了些不耐:“老大家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没见那臭小子一下了朝,就直奔春娘那女昌妇屋子,被勾的神儿都没了!。”
大夫人仍是打着太极:“母亲说的是,但管教这贱妾不急于这一时,当下还是捡着重要的事,安安全全地上路才是。”
“你还是年纪小了!”老夫人冷哼一声,话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这能费什么事?趁今夜乱着,你使两个婆子,把她捂了嘴投到井里,谁能发现?她那个女儿,留了也是个累赘,也一并......她们一死,还有谁能给你添不痛快?”
“二姑娘,这茶凉了,续上吧。”老夫人歇了口气,换了副规劝语气。
“你也知道迁都是件大事,路上变故多,后头还有那些逆贼追赶。你现在不除了她,上了路她惯会作妖的,老大肯定是紧着她来,我这老骨头老腿的拿什么过活?你不为我这个母亲想,也要为孩子们想想。”
“您别这么想......”
一墙之隔,常笑莺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一刻也不敢留在这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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