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一月初十从湛卢山出发,祝君君一行便快马加鞭往广州赶。冯金娘死在莲花山山脚下,冯三娘不见兔子不撒鹰,咬死了要见了姐姐的坟才肯开口,祝君君不得不遂了她心意。
之前祝君君从潮州到福州用了约莫一个月光景,这还是中间走了一段海路才有的速度,而从福州到广州路程更远不说,冯三娘身上还背着个倒计时,有且仅有一个月的余寿,于是这一路披星戴月、风雨兼程便可想而知,就连想和亲爱的蒋掌匣亲热一番都得见缝插针。
这日到得漳州附近,太阳落山落得格外早,眼看是赶不及进城了,一行人便找了个茶摊来歇脚,晚上在马车睡也是常事。
茶摊简陋,客人却是不少,祝君君刚下马车就发现里边坐了不少人,远远看去,似乎都着了一身海天霞色的道袍。
祝君君又走近几步确认,发现果真是峨眉派的人,且正是之前在鸣兵大会上见过的洪素真人与了情道长一行。
祝君君心下诧异,自己这一路为着冯三娘的缘故紧赶慢赶连觉都睡不安稳,这才只用了七天赶到漳州城外,峨眉派弟子与她同一日离开福州,怎么也走得这样快,莫非她们也是有急事在身?
“怎么了?”蒋灵梧吩咐好金氏兄妹过夜事宜后,见祝君君莫名怔在原地,便走过来问。
祝君君用嘴努了努那茶摊:“看,峨眉派的弟子。我正纳闷呢,他们怎会来得比咱们还早。”
蒋灵梧略一沉吟,忽然想起件事:“若我记得不错,十二月中仿佛是峨眉派掌门明惑真人的五十大寿。”
“啊,怪不得呢,”祝君君明白了,然后在脑子里算了算从福州到峨眉山的路程,不由咋舌,“那她们的时间比咱们还紧张!”
二人边说边走向茶摊,掀帘子进去时,有几个峨眉派弟子听声转头,见是祝君君和蒋灵梧,纷纷抱拳致意。
一贯以冷脸示人的洪素真人看到祝君君与蒋灵梧后,眼中忽地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竟主动开口道:“原来是太吾传人和蒋贤侄,真是巧,二位也是要赶路?”
心里却想着,那天在湛卢山顶不少青年才俊都围在这位年轻美貌的太吾传人身边,一个接着一个朝她献殷勤,生怕被人比下去。在场的人可不是瞎子,皆都看在了眼中,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有些爱嚼人舌根的怎么也站出来要调侃两句。却没想福州一别,今日居然会在漳州城外相遇,而这回这太吾身边倒是只剩了一个——
不过就她来看,还是觉得这个最好,稳重、老成,会照顾人,更有一份少年人没有的恬淡心性。
祝君君和蒋灵梧自然想不到洪素真人看着拒人千里,其实内心居然很有几分看八卦的心态,只十分礼貌地回了礼,说是要去一趟广州,具体何事并未明说。
洪素真人也不在意,招呼了他二人坐到同一桌吃茶,倒令周围几个峨眉弟子微微诧异。
而那位没有七情六欲的了情道长则不以为意,只淡淡看了祝君君一眼,便继续放空视线,望向远山。
今日茶摊人多,仅有的一个伙计属实忙不过来,被催了几次后便有个抱着娃的妇人从后室走出来帮忙,伙计忙劝她回屋去,那妇人却是不肯,她将娃用布兜着束在胸前,忙里忙外照顾起了生意。
众人只当是个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不料没过多久,茶摊里忽然闯进来一个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的赖汉,一进来便高声喧嚷那妇人名字,命令她给自己送酒来。
妇人一见这情形,脸色登时白了三个度,如临大敌般立刻将裹在怀里的娃娃抱去了内室,这才出来给那赖汉沏了壶浓茶:“你,你已经喝醉了……还是吃点茶醒醒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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