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岫云转念想了想问:“殿下在这儿等什么呢?”
“等你。”
他回答得如此爽快让她意外,她笑着微仰头想看清他的表情,一本文册就被他拍在了她脸上。
她嘴一瘪,把文册从脸上拿了下来翻看起来。
上面记得是一桩边境的铁器、马匹违规贩卖案件,贩卖时间持续了近两年,贩卖的铁器马匹数量足以武装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这是陛下交给殿下的吗?”崔岫云皱起眉,“这边境的案子为何要交到京兆府来。”
“我在云州的时候已经发现这事情的苗头,还没彻查就因为战事耽误了,回京之后又……”因为废位的事耽搁下来,赵钦明顿了顿再说,“如今大姚国要与我们和谈,许多事情就得了空闲来清算,而这事情之所以能到京兆府,是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来京城了。”
“云州首富,秦宛,”崔岫云盯着名册说道,“这几批贩卖出去的铁器和马匹是被宁国军队俘获时发现的,也发现了那铁器的铸造样式和方式是秦宛门下的铺子独有的。秦宛进京了?”
“是,他声称来做生意,进京十天买了不少酒肆、匠铺。”
这案卷册子上写着,虽说这铁器的来源可以追溯至秦家身上,但云州州府两次提起此事,都被秦家以“有铁器丢失”的理由怼回去了,他们还真拿得出证据证明这铁器是被人偷盗抢夺走的,故而秦家未能受罚。
这看下来,边境发生的几起间谍案子和情报消息买卖也被疑有秦家牵涉其中,这便是直指秦家有叛国之举,却没什么证据。秦家在云州盘踞已久,与周遭的各级官员关联颇深,且握着整个边地的贸易,真要动它,动静太大。
所以才要这样小心翼翼查。
天微暗,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崔岫云看得认真,忽就被赵钦明拽进了廊里,她这才垂头发现自己半个袖子都湿了,眉眼浅弯说:“多谢殿下。”
他冷着脸收回手:“别把册子淋湿了。”
真是没一句好话。
“所以这件事,跟宁瀛的死有关系吗?”崔岫云把册子塞回他怀里,一个琴师的自尽要细细问她,赵钦明也恰巧此时出现,两件事该有关联。
“秦宛进京之后有两间铺子的买卖是宁瀛经手的,姜笙才盯上他,他就出事了。”赵钦明点头,多看她两眼,意料之中她能觉出这两件事有关系。
崔岫云点头,转念挑眉问:“盯上的意思是……”
“昨夜她也在。”
意思就是崔岫云昨天在乐馆做的事姜笙都知道,而且此刻赵钦明肯定也知道了。崔岫云尴尬着回头看了看守在门前的姜笙,又看到赵钦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口。
她眼疾手快从他袖口拽出一本书册,迅速翻开一看,上面记的都是这几日宁瀛的动静,有的地方还画了图。
八日酉时,司正崔岫云与宁瀛会,屋内笑语不绝,而后二人相互扶腰而出……
这种地方有必要画图吗?她看着画上两个衣带散乱的人勾肩搭背。
崔岫云眼皮直跳,低声说:“那个,我没有扶他,肯定是看错了。”
他不答话,只移开脸,崔岫云把册子给他塞回袖子,边塞问道:“可这事殿下为何要说与我听?既不是想让我帮忙,也不该我管……”
耳边只剩下雨声,崔岫云动作一滞,恭敬退后两步自嘲笑说:“您是觉得,宁瀛的死,与我有关?”
“秦氏在云州为商五十年,自上一辈始就是云州首富,与云氏交情颇深。”他说着。
这一切都有些凑巧了,偏偏是崔岫云出现,偏偏宁瀛在她来后死了。
“殿下疑我,”她明白过来,收敛了笑意靠在柱边,“我不认识秦宛,殿下爱信不信。”
她突如其来的怒气让赵钦明有些不解,他皱眉说:“我没疑你。上一代秦家家主没有子嗣,秦宛是个孤儿,十岁时跟着秦家的商队来往边地做生意,十六岁时才被秦家收养改名换姓,那是六年前的事了,你自然不会认识他。但你对秦家和云州边贸应当了解颇多,我同京兆尹吩咐了,以宁瀛之死为借口,你这段日子就在宫外陪我们办这件事。”
良久,她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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