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赵钦明蹙起的眉头 ,便知道他仍旧烦恼此事。
日头烈了起来,城中叫卖声热闹,他们的脚步渐渐无法向前。
“前头怎么堵上了?”抬货的伙计问。
他们面前围着几层人,一个看热闹的人回头说:“有人来送大礼呢。”
“给谁送礼啊?”伙计问。
“还能是谁,这前头是燕国公府姜家啊。”
崔岫云忽就醒了神,姜笙也是一头雾水。
“劳驾。”
他们推开围看着的众人,一抬抬大箱货物撞入他们眼前,正被人指挥着往府里运。
铺子里的伙计也跟了上来,“诶”了一声后,伙计指着那指挥着人运货的男子说:“那不是老爷身边的管事吗?”
姜笙心下一沉,赶忙跑进了府,院子里久未出屋的姜母正坐在那儿,同坐在身旁的陌生男子说着话。
“阿笙回来了,快过来。”姜母招手道。
坐在堂中的男子二十有余,金冠月白袍,举止文雅温和一副书生模样,刮了刮茶碗才唇角含笑看向回来的叁人。
“云州秦宛,见过姜将军。”他行礼说。
崔岫云和赵钦明对视一眼,作了揖,姜府中人见赵钦明这个样子便也没有点破他的身份,只姜母生怕怠慢叫仆侍赶紧换了茶来。
“这些东西是……”姜笙指着那些东西问。
秦宛起身笑说:“是我特意从云州带来要送到将军府上的,只是初来几日实在不得空,今日才有机会上门拜访,是我唐突了。”
叁十箱货物,都在这儿了吧。
崔岫云对赵钦明眨了眨眼,这算是被秦宛反客为主了。
姜笙提防地看着秦宛:“我们素无来往。”
或许是商人的身份使得秦宛看起来总是多一些深沉事故,总挂着笑也显得虚假,他垂眸浅笑:“姜将军忘了,但秦某是来谢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的。”
接着秦宛从袖中拿出一枚箭簇递给姜笙:“云州城外连云驿,将军和父兄曾经救下过一队商队,可还记得?这是当初留下的。”
赵钦明本端坐着,但此刻也忍不住斜倚在椅上,若有所思看着面前这出闹剧。
姜笙狐疑取过箭簇,上刻的字样的确是她所属之部所用,但护送商队的事当年做过不少,她的确记不起秦宛是哪号人物了。
“当初本就想进城之后就上门拜谢的,却不料我们才到云州,姜将军一行便出征了,后来又回了京。如今云州初定,我才得了空闲进京来了。”秦宛说道。
这便是入京的理由吗。
崔岫云歪过头和赵钦明倚在一处低声说:“叛国变报恩了。”
他的严肃和她的玩味相碰,赵钦明撇过脸喝了口茶。
姜笙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应答:“当初都是分内之事,实在不用那么多……”她有点儿头疼那些送来的东西,刚刚打开了一箱,都是些贵重器物,任意一件都是她大半年的俸禄了。
“将军切莫拒绝,”秦宛当即接话,目光又落在姜母身上,他收敛了几分笑意认真了些,“也……不全是为报恩。”
“还有什么?”姜笙问。
“提亲。”
“咳,咳咳。”崔岫云把自己呛着了,手一滑茶水洒在了衣裙上。
姜笙“啊”了一声,实在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要是将军不介意,我是来入赘的。”秦宛近前一步,又笑看着姜笙。
还是以身相许的戏码。
赵钦明闭上眼,免得露出奇怪的表情。
看到姜遥此刻站在门前,崔岫云拉着赵钦明的手说是要换身衣裳便去了后院。
“殿下还看什么,看秦宛满嘴胡话吗?”崔岫云拖着他到了后院。
“你不信?”
“照这样来看 ,要么他所说都是真话,”崔岫云一笑,“要么,就是前些天去跟踪他的人露了踪迹,让他知道了姜笙将军在盯他,那如今这一出也是合情合理。”
她细想之后说:“再姜笙在云州多年,他大概真的见过。今天那铺子的掌柜说,姜笙在那铺子里定的货,都是秦宛亲自送去的,那他一问就会知道姜笙跟那掌柜的都聊过什么,自然会明白他和那叁十箱货被盯上了。既然如此,今天这出,既解释了他为何进京,又让那秘密的叁十箱货物现世,免除了所有的疑惑。但这叁十箱里究竟装的是不是他原本带来的东西,可就不好说了。”
倒也说得通。
赵钦明看着他们自出屋时拉在一块儿的手,崔岫云这才意识到,本想放开,又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死抓着不放。
“那箭簇呢?这东西在云州好找,但在京城不会有,难道他出行时便料到会有此事,一早准备好了?”他说。
这也是……
她皱起眉来。
“行了,今日姜笙恐怕是走不了了,我们先去京兆府。”
他犹豫了一下,手指微动,仍旧扣着她的手拉她往府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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