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盯着敏才人,一字一句,沉声说道:“敏才人谋害宫妃,藐视宫规,以巫蛊之术秽乱后宫,欺君罔上,罪无可恕。自今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念在其侍奉朕多年,赐自尽。”
“拖下去。”
敏才人眼中的刻薄傲气彻底的黯淡下去,绝望地瘫坐在了地上。
“不是妾……不是妾……”
门口的侍卫将立刻进来将殿中的庶人刘氏拖走,殿内的气氛才算是从紧张中松弛了下来。
尘埃落定,证据确凿,敏才人这条命也算是走到头了。
方才蔡山回禀时,皇后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知报的全是敏才人,这才暗暗将心中的大石头放下去。
皇后掀眸瞧了一眼敏才人,漠然地收回了目光。
她柔声对着陛下说道:“敏才人心肠歹毒,死不足惜。珍贵嫔无端遭受此等迫害,陛下也该好好抚慰一番才是,想必出了这样的大事,也能警示各宫妃嫔,恪守本分,不要再生出什么歹心。”
“只是不知,剩下的这些宫人,陛下预备如何处置?”
沈淮睨了眼皇后,冷声说着:“皇后进来身子不适,就不用操心后宫诸事了。好生在宫里养病,这些事,就暂时交给宓贤妃即可。”
说罢,沈淮便黑着脸色起身,大踏步离开了披香殿。
宓贤妃觑了眼殿中跪着的宫人,说着:“巧儿和秋欣杖毙,丢进乱葬岗,原先侍奉刘庶人的宫人全部发配掖庭做杂役。”
她看了眼蕊儿等人,不紧不慢说道:“本宫记得你们几个都是内侍省新分进去的侍奉的粗使,既是没去几天,又揭露刘庶人有功,本宫也不是不分黑白之人,打发回内侍省,派太医去治伤,再听分配吧。”
蕊儿等人感激涕零地叩谢宓贤妃,陆陆续续地离了披香殿。
经此一事,披香殿的殿中已是不能看了,原本华贵的地毯上处处是斑驳的血迹,瞧着便恶心。
宓贤妃只看了一眼,嫌恶地说道:“那巫蛊娃娃和青玉瓶去佛堂烧了,诵经三日去去晦气。”
“本宫记得,珍贵嫔封贵嫔位时,本想着年中不必折腾,等年后再迁宫。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左右今日又是初七,朝中休沐明日就会结束,便叫内侍省即刻来为珍贵嫔迁宫吧。珍贵嫔今日受了不少的苦,披香殿也是住不成了。”
虞灵上前扶着宓贤妃的手腕,托着她站起来,悠然道:“虞灵,等会儿从库房取些凝神驱邪的东西赏给珍贵嫔。”
“是。”
苏皎皎忙起身行礼,清甜的嗓音虽虚弱,却很诚恳:“臣妾多谢宓贤妃娘娘赏赐。”
宓贤妃并未给她眼神,也不曾和皇后交代过任何,只挺直脊梁,微抬下巴看向了宫外,一步步走出了披香殿。
看着宓贤妃神气的模样,皇后的表情却算得上十分平静,只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雨荷扶着皇后站起来,苏皎皎只看她一眼,便颔首屈膝,轻声说着:“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牵起一抹未达眼底的笑意,被雨荷扶着,缓缓下到了珍贵嫔跟前:“珍贵嫔可要好生养着身子,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苏皎皎只是加深了唇畔那抹柔笑,恭谨道:“有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自会身强体健。也望娘娘照顾好身子,日后,宫中还有的是要娘娘操心的呢。”
待人走尽,苏皎皎才疲累地跌倒在椅子上。
“娘娘!”
鱼滢着急地凑上去,说着:“娘娘如今感觉怎么样?咱们原本就说用妆来凑数就是,可您到头来还是要再闻一回那清脑香,得多伤身子!若非是陛下来后您又喝了一回清毒的药,奴婢真是害怕。”
苏皎皎扶着头缓了一会儿,才温声说:“不打紧,我中毒时间短,又喝药及时,无碍的。皇后和陛下都是极聪明的人,我所说所做,他们必定心中有数。就算用脂粉来做掩饰,可装出来的,有些神态总会有破绽。我要敏才人死,对自己狠一些又如何。”
“刘庶人的事才出,蕊儿那边想必这几日会有人盯着,宓贤妃已经派了太医去诊治,等风头过去,再去给她送些补药和细软。”
鱼滢将一杯清茶送过来,低声说:“是,蕊儿从前是得了您的恩典的,做事又稳妥,您尽管放心。奴婢瞧她今日所说所做都很稳妥,倒是个可用之人。只是那个芬儿竟没将青玉瓶销毁,多了一项把柄,奴婢确是没有想到。”
苏皎皎淡声道:“巫蛊之事本就是为了保险设置的,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青玉瓶的事又刚好撞上,今日之事才会如此顺利,若非如此,恐怕还有一段时间拉扯。”
“我记得叫蕊儿动手放巫蛊娃娃之前就已经让她盯着敏才人的动向了,她细心谨慎,逮到了秋欣的错误,又把巫蛊一事转移到秋欣头上,在此事里功不可没。在宫里有忠心的手下不易,更要善待她们,你们几个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些事,都要办好。”
鱼滢鱼霭几人齐声应下,苏皎皎才抿了口茶。
今日之事,其实回想起来和皇后并无什么关联。
这些事牵扯出来的宫人甚多,却无一人说出其他相关的信息,都是来自敏才人。
敏才人是王淑妃一党人尽皆知,陛下也不可能不知道。
既如此,那陛下又为何在今日架空了皇后的权利,让皇后安心“养病”?
大皇子一事和莲妃一事,陛下虽然已经对皇后有所忌惮和怀疑,可没有证据,她又是中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陛下是不会轻易动她的。
让皇后养病,宓贤妃处置后宫之事,本身便是一个极大的警告。
可是因为什么,才让陛下动了这样的念头?
苏皎皎敛下思绪,须臾,忽而掀眸,急忙说道:“鱼滢,去悄悄打听,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今日是初七,明日就是休沐结束,陛下重新上朝的日子。
刚封贵嫔那日,她已经预料到会有同她有关的风言风语,所以早就派人传信告诉了苏敞,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已经六日过去,难不成是苏敞办好了此事,又知道她在宫中和皇后不对付,所以多做了些手脚不成?
苏敞本就官职颇大,最近因为寒门一事又得陛下宠信,手下门客无数,在朝中可谓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若当真是他做了什么,想来,她也能好好安生一段时日了。
皇后是个极为谨慎的人,陛下这时候架空她的权利,短时间内,她定是不会再出手,而会选择韬光养晦,打消陛下的怀疑,格外防范于她和宓贤妃一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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