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会被人家小姑娘一眼相中。
如果她不认识他,会对墙上的照片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钟意的目光从照片落在身边的人身上,仰起脸问顾清淮:“小顾,要不要认识一下?”
顾清淮冷淡地瞥她一眼,顺手在她额头敲了一下,礼貌回绝爷爷:“谢谢爷爷,算了。”
邹明顺:“行,那我去后厨忙了啊。”
顾清淮颔首,抬眼去看照片。
侧面看,他眉骨和山根的弧度干净利落,鼻梁真的好挺好直。
钟意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那么挺拔。
她第一次主动亲他的时候不知道侧一下头,鼻子撞在一起。
顾清淮笑场,笑得肩膀发颤,她脸通红埋进他怀里,死活不抬头。
思维的发散,让钟意耳朵根莫名热了一下,开口讲话掩饰心虚:“为什么不答应爷爷?”
顾清淮随口敷衍道:“爷爷又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钟意仰起脸,用最若无其事的语气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清淮挺认真地看向她,语气不咸不淡又冷又混账:“钟导,我的择偶标准也是纪录片内容?”
钟意语塞:“……不是。”
钟意,你清醒一点,不该问的不要问。
他喜欢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女孩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清淮垂眸,凤眼眼尾天生上扬,喜怒不辨:“我喜欢什么样的,钟导不知道?”
视线碰撞在一起,空气悄无声息升温,烫红钟意的耳朵。
她的目光迎上去,不肯示弱:“那给你介绍一个你喜欢的你就答应?”
“介绍谁,”顾清淮轻轻扬眉,似笑非笑,“介绍你吗?”
那个瞬间,钟意心脏猛然一滞,像是无法跳动。
而后,便是疯了一样,疯狂撞击胸腔,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清淮没再说话,也没想让她回答,浅浅勾着嘴角,一张漂漂亮亮的渣男脸,只要站在那,就能招来一身桃花。
也能招来她无法抑制的心动。
-
特警支队的专属包间,菜都上齐,顾清淮转了下转盘,麻糍出现在钟意的视线范围。
她嘴角弯起小
小的弧度,筷子夹起来,小口小口吃着,香甜软糯的米糕让疲惫一扫而光。
邹杨的职业生涯,其实没有几次拆弹经历,这是最凶险的一次。
如果不是他主动要求,铁定还是顾清淮上。
倒不是不给新人锻炼时间,而是,这种锻炼冒着生命危险。
顾清淮宁可他技艺不精进,也不想危险落在他身上。
直到这会,邹杨依旧精神亢奋:“走向炸弹那一刻,我就想啊,队长说了,遇到拆不了的炸弹,就算抱着它跑,也要跑到没人的地方。”
顾清淮懒懒靠着椅子靠背,闲散道:“这句不是重点,后面那句才是。”
钟意好奇:“后面那句是什么?”
邹杨爽朗道:“拆不了找队长!”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打开,来上菜的不是服务生,而是邹老爷子。
老爷子把菜放到桌上,问了句:“你们说什么呐?什么炸弹?什么跑到没人的地方?”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谁都没有出声。
邹杨的表情有几秒钟的不自然:“我们讨论电视剧呢,爷爷。”
“吓我一跳,”老爷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我还以为你要去拆弹。”
原本热热闹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邹杨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爷爷。
老爷子上了年纪,头发花白,背已经开始佝偻:“我前几天睡不着还看刘德华演的《拆弹专家》呢,那个小警察身上绑着炸弹拆不了,最后被活活炸死……”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孙子当的就是警察,也许是因为想起自己已故的儿子,邹老爷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邹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却重新换上那张嬉皮笑脸的表情:“您看我像能拆弹的料吗?我是在办公室给领导写材料的啊。”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邹杨让爷爷看顾清淮:“这我们领导,您看他这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俩凑一块,那就是市公安局的门面。”
陈松柏嘴里的果汁差点喷了,白白净净他顾清淮的确是,但是,手无缚鸡之力?!
顾清淮闻言,对上邹老爷子的视线,非常配合地抿着嘴角笑了下,唇红齿白的漂亮样子。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冷峻,可是笑时嘴角弯弯眼尾上扬,五官棱角都变柔和,非常具有欺骗性。
爷爷点头,又去敲邹杨的脑袋:“别仗着你们领导文文弱弱脾气好,就跟领导没大没小,我去忙了,你们好好吃。”
文、文、弱、弱、脾、气、好。
反恐突击队的小朋友们呆若木鸡,一个个嘴巴里能塞鸡蛋。
这七个字,哪个字和顾清淮有关?
顾清淮得了便宜卖乖,心情很好地翘了翘嘴角。
等爷爷带上包厢的门出去,邹杨忍不住问了句:“队长,你为什么学拆弹啊。”
钟意抬起头,直直对上顾清淮的视线。
怎么有人能十年不
变,眼底风发的少年意气一尘不染,单是看着,心就砰砰直跳。
是怎样坚定的理想信念,让他这么多年对她只字不提,支撑他行走在刀尖万死不辞。
目光相撞,钟意看着顾清淮的眼睛,轻声开口:“我也想知道。”
顾清淮叩开易拉罐,喝了口酒,冷淡如雪山尖的喉结滚动。
他垂着眼睛,像是说别人的事,没什么感情地轻描淡写道:“我爸是武警部队的排爆手。”
他的父亲,生前是任中华的战友。
“我出生那天,他遇到拆不了的炸弹,抱着炸弹往无人区跑,被活生生炸死了。”
几十年后的现在,排爆服,还只是留个全尸。
想必父亲牺牲的时候,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在父亲的墓碑前,顾清淮第一次见到任中华。
他告诉他:“叔叔,我想学拆弹。”
他说:“我要把这座山里的炸弹全拆掉。”
任中华:“全部拆掉。”
顾清淮:“一个都不留。”
任中华:“一个都不留。”
失去战友的年轻警官和失去父亲的小男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个时候,他太小了,他不懂什么是拆弹,更不知道排爆意味着什么。
他用了十几年时间,走了一千多公里,终于在军校毕业那年,站到武警特战部队的队伍里,走到了共和国第一批拆弹专家任中华的面前。
选择邹杨,何尝不是因为,他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包厢,瞬间沉默,空气寂静得落针可闻。
陈松柏沉默,喻行愕然,邹杨眼睛发热,突然就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是他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顾清淮啊。
他怎么会是在这样的背景里长大。
也难怪,他会选择拆弹。
就算每次出任务都有死无全尸的可能,也没有过一秒犹豫。
钟意这才发现,顾清淮对于自己,好像是个陌生人,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
她知道他的父亲是牺牲的军人,却不知道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她知道他读了军校、当了武警,却不知道他从事的是最最最危险的拆弹。
剪错一根引线,就是死亡。
胸口闷闷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一扯一扯的疼。
软糯香甜的麻糍失去了对她的吸引力,变得索然无味。
到底需要多少勇气,才能直面自己人生中最深刻的阴影,成为一名排爆手。
好在顾清淮还有妈妈,他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不是一个人。
不敢想象,一边是刚出生的儿子,另外一边是丈夫的死讯。
那个时候躺在产床上的顾清淮妈妈,要如何面对这轰然而至的苦痛。
她只记得,那位可爱软糯的圆脸阿姨,每次看向和丈夫的合影,眼
里只有明亮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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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闷头走在前面,天气渐凉,她裹紧身上的棒球服。
“顾队。”
“嗯。”
月光笼着他清俊冷淡的眉眼。
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无坚不摧,好像可以战胜命运。
任何时候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可她不知道,在不为人知的时间地点,他曾经这样长大。
单是想想,钟意都觉得心疼得要死掉了。
如果她小时候就认识他就好了。
在同学嘲笑他没有父亲的时候,在他不敢过生日的时候,她会把他带到自己家。
他不喜欢吃甜食,不喜欢吃蛋糕,但是她可以让爸爸妈妈做很多菜。
她还要用小猪存钱罐里所有的压岁钱,给他买他喜欢的机器人模型。
钟意难过得好像快要死掉。
她柔声说:“如果你没有时间,给我阿姨的地址可以吗?我想去看看她。”
顾清淮的声音很轻,轻易被风声掩盖:“妈妈在老家。”
原来是回老家了,顾清淮这么久没有带她去看阿姨,她还担心阿姨是出什么事来着。
她便问:“那阿姨什么时候回来?我打电话怎么都没有人接听呀?”
顾清淮嗓音干涩:“可能会有些久。”
钟意遗憾道:“好吧。”
顾清淮垂眸,钟意脸本来就小,现在低着头,更看不清表情。
他只知道,在听到他父亲的牺牲之后,她就没有再动过筷子。
慢慢的,耳边有热闹的叫卖声、嬉笑声,空气里飘着花椒、孜然又或者是香甜的奶油味道。
钟意抬起头,眼前是夜市入口,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烟火人间,把她从回忆拉回到现实。
见她看得认真,顾清淮问了句:“怎么了?”
钟意浅色瞳孔深处,光影浮动,她轻声开口:“顾队。”
顾清淮又变回那副不太正经的样子:“领导有何指示?”
钟意嘴角弯着几乎不存在的弧度:“我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人陪我逛夜市。”
顾清淮目光一垂,钟意笑笑说:“可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外地。”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他。
所有和热闹有关的场景都在提醒她:只有你是一个人。
顾清淮:“这么可怜。”
钟意轻轻弯了弯嘴角,低头往前走,没有说话。
“走吧,带你去买好吃的。”
钟意站定,怔怔抬头,看向他。
“不是以前没人陪你吗。”
还是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可是那双眼睛,被月光勾勒得极其温柔,一如少年时。
顾清淮看着她,眼尾微微弯,语气软软的、近距离落在耳边:“现在有了。”
() 钟意嘴唇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受控制的、鼻子蓦地一酸。
温柔不过三秒,顾清淮没好气道:“晚上就吃两口麻糍,是不想当导演了,想修仙?”
钟意浅色瞳孔湿漉漉的亮,她小跑着跟上顾清淮:“你知道哪家最好吃吗?”
顾清淮眼睛一扫,朝着路口那家抬了抬下巴。
很小很小的一家店,橱窗里却是满满当当的各色糕点。
钟意手撑着膝盖弯下腰:“买哪个好呀?”
她露出类似小孩子掉进零食堆的表情,看得顾清淮眼底有笑。
钟意仰起脸:“你笑什么?”
顾清淮:“笑某人不像个纪录片导演。”
钟意严肃蹙眉:“那我像什么?”
顾清淮也撑着膝盖弯下腰,帮她挑选糕点,侧脸线条流畅:“像猫猫见到小鱼干。”
钟意决定看在好吃的份上,不和他一般见识,忍不住问:“怎么每家卖甜食的店铺你都知道。”
顾清淮直起身,清冷干净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因为以前交往过一个喜欢吃甜食的女朋友。”
他的声线没有起伏,却让她心跳骤停。
明明不吃甜,却要迁就她。
每次回教室,校服口袋都有各种各样的点心蛋糕。
少年笑起来的眼睛特别让人心动,逗她:“好好学习,给你买猫条。”
他把她放在心尖,却又被她抛下。
钟意笑笑:“那你可真够不幸的。”
顾清淮嘴角一弯。
往事如烟,他光风霁月,那笑意很纯粹。
没有讥讽,没有嘲弄,清澈眼底没有任何阴影,无畏而又坦荡。
他一定很后悔遇到自己吧,钟意想。
如果不是她,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现在可能已经像赵雪青和谢凛。
顾清淮退伍,他们结束恋爱长跑,说不定,还有一个可可爱爱的胖娃娃。
觉得相遇这件事美好、值得铭记漫长余生的,恐怕只有她一个。
下个瞬间,却听他低声开口:“我不觉得。”
那语气淡得没有情绪,就好像说的不是她。
可是,每个字音轻轻缓缓敲在耳膜落在心尖,变成此生无法磨灭的心动。
她懵懵抬头,对上顾清淮垂下的视线。
因为他轻轻弯了一下眼尾,那双阴鸷的凤眼就变得无比柔和,波光流转。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全部都很值得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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