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我捂住小腹,跌跌撞撞地扶住桌子,打落瓶瓶罐罐。
灯亮了起来,波本从房间里冲出来,手里拿着枪。
原来,我随机降落到了波本的家吗……
“花音!”他把枪往桌子上一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的面前,接住了我倒下的身体。
我躺在担架上,被飞快地推进手术室,波本在担架旁一路小跑着,一脸焦急。
“对不起,花音,对不起……”他神色愧疚,“我不该让你去救苏格兰的,对不起……”
不是……我朝他伸出手,试图告诉他他误会了,但我肚子太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说不出任何话。
波本握住了我的手,脸颊凑了过来,贴上我的手背。
我的手上全是血,沾到他的脸上,手术室的门打开,他松开了我的手。
他站在门外,看着我,紫色的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门缓缓合拢,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我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金色的脑袋趴在我的床前。
我动了动,波本惊醒,从地上跳了起来,原来之前,他一直跪坐在地上,守在床边。
“你醒了!”他眼睛里全是关切,“你感觉还好吗?”
“我还好……”我的声音沙哑,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他顺手一按,我就躺回了床上,他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苏格兰很安全……”我告诉他。
他望着我,眼神十分复杂,“我知道……”他拨开粘在我额头上的碎发,“你很善良,是我太坏了,不该让你去做危险的事……”
“但我暂时……没法见到苏格兰。”
“没关系,”他说,“你把身体养好,其他不重要。”
“不是……救苏格兰,受的伤……你不要自责。”
“你还救了其他人?”波本的声音变轻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眼睛里让我读不懂的情绪变得更多了:“是赤井秀一?”
他甚至没有出声,只是几个气音滚落,口型变换。
我甚至忘了问他,怎么知道我认识赤井秀一。
手指颤抖着,我说:“不是……”
我的胸口又开始痛,干干的眼眶逐渐湿润,波本用手盖住我的眼睛。
“不要想了,睡一觉吧。”他的手掌很温暖,声音很温柔。
一觉醒来,波本仍陪在旁边。
夕阳西下,晚霞落在他的脸上,他望着窗外出神,神色落寞。
“波本……”我叫他的名字,他转过头来,对我笑了一下。
他把我从床上扶着坐起来,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现在不饿。”我摇摇头。
但他还是打电话,让人送来热腾腾的青菜粥。
“波本……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我叫安室透。”他说。
但是过了一会儿,当他坐在床边,喂我喝粥的时候,他又突然开口:“我还有个名字。”
还有个名字吗……
我若有所觉,便告诉他:“真名,可以保密。”
他看着我,紫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我的影子。
为什么之前会认为,波本的眼睛是蓝色的呢?
或许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吧。
他把调羹伸了过来,我张开嘴,粥不冷不烫,正正好好。
住院的这段时间,安室透每天都来看我。
出院的那一天,安室透却没有来。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有急事,派人帮我办理手续。背景音中,有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
发生了什么呢?我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然后整个人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曾造成多名警官牺牲的炸弹犯于昨日越狱……”
主持人念着稿子,背景是牺牲的警官照片,萩原研二是第一张,然后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安室透的人把我带回了安室透的家,不是之前那间,是另一间。门一开,一只白色的小狗就冲了出来,围着我的腿打转。
但我没有心情逗狗。
我上网查阅炸弹犯的案子,松田阵平的名字一输入,就跳出了好多新闻。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阵平、秀一、安室透,其实身处同一个世界呢?
我真是个笨蛋笨蛋笨蛋。
松田阵平也牺牲在十一月七日,在我告别他的一个月后,苏格兰“失踪”的一个月前……
他说:“我会为他报仇的。”
这就是你的报仇吗!松田阵平是大笨蛋!
死在摩天轮的座舱里,是无人目睹的死亡吗?
他的鲜血和骨肉,会像烟花一样炸开,淋在下面的人的头上吗?
我买了一张票,一个人去了游乐园。
上一次去游乐园,是什么时候呢?
是七岁那年,和秀一一起的吧……
想到赤井秀一,我的手攥紧了门票。
我救不了赤井秀一,但我可以救松田阵平,我已经救了萩原研二、苏格兰和宫野明美,我一定能把松田阵平救下的。
爆炸的话,一定是尸骨无存。在座舱里,也不会被外面的人看到。虽然回不去本丸,但我可以把他带到现世的其他时间点。可能会很危险,但值得试一试。
我仔细考察了一番摩天轮,正准备离开时,撞到了一个人。
门票落到了地上,那个人弯下腰,替我捡了起来。
“抱歉,您没事吧。”那个人的声音响起,是很陌生的声音,但不知为何,我却感到鼻子酸酸的。
“没事。”我接过门票,看向那个人。他的头发是粉茶色的,戴了副眼睛,眼睛眯着。
“哦呀,您是不是在医院里的那个女孩子?”他推了推眼镜,“和安室先生在一起的那位吗?”
“您认识安室先生?”我有些好奇,他在医院里看到了我们吗?
“嗯……是波洛咖啡店的服务员呢,还算熟吧,打交道很多年了。”
“这样子。”我垂下眼睛,是安室先生的熟人呢。
“您一个人来得这里吗?”他问我。
“对。”
“真巧,我也是。”他冲我笑了笑,“要不要一起逛逛?我看您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应该拒绝的,但是鬼使神差,我答应了。
他说他叫冲矢昴,问我的名字,我说我叫三岛花音。
“那我可以叫您花音吗?”
他好自来熟哦,我瞥了他一眼,但是……我说可以。
我们逛了好久,我不想玩项目,我们就一直在散步。走累了,我们就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看着太阳落山。
“抱歉。”我突然有点愧疚,“我是不是耽误了您今天的兴致,您陪着我,都没法玩了。”
“不会哦。”冲矢昴看着我,“我也只是随便来这里散散步的,能认识您,真的很幸运,多了一个朋友,我非常开心。要是我的陪伴能让您心情好一些,我觉得今天就很值得了。”
冲矢昴真的很温柔呢,和他在一起,能感觉到安心和可靠。我垂下眼帘,沉甸甸的心压着无数情绪,我突然很想对他倾诉,于是就这么做了。
“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必须要做吗?”他问。
“必须要做。”
“为了自己吗?”
是为了松田阵平,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吧……只有活人才会为死人而悲伤,被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
“我想,别人阻止你,你也会去做的,对吧?”
“对……”
“还请务必小心。”他说。
汹涌的泪意又涌了出来,但我憋住了。在只认识了一天的人面前哭,实在太丢脸了。
“明天……冲矢先生,还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无理地提出要求。
“当然可以,您想去哪?”
“东京国立博物馆。”
冲矢昴提出要把我送回家,但我拒绝了。
第二天,我和他在博物馆门口见面,他陪着我走到了刀剑的展厅。
摆在展厅中央的,是三日月宗近的本体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品。
三日月宗近,时之政府于二二零五年召唤的第一把刀剑,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位,在历史被篡改的危急时刻,率先回应灵能者无助的呼唤,和时之政府签订契约,降下无数分灵,派到时间与空间之外的无数个本丸,成为坚守战线的最坚实后盾。
此后,越来越多的刀剑男士响应召唤,为了守护唯一正确的历史,神明自降身份,派出无数分灵,化身人形,成为被审神者驱使的利刃,对准历史修正主义者。
而在本丸里出生的我,作为审神者女儿的我,却钻了规则漏洞,为了一己私心,自以为是地改变历史。
因此,这样的我,被孕育我的本丸拒绝了。
还回得去吗?
改写松田阵平的命运,能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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