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敬堂看了一眼她红扑扑的脸,算了算日子,分明还没到时候,再瞧见她那躲闪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才敲打了一番,便敢同他扯谎了,齐敬堂并不发作,而是收回了手,拍了拍她的腰窝,叫她下去,南枝刚松了口气,便听他问自己:“册子还在吗?”
南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脸一时烧了起来,只垂着脸点了点头。
“去拿过来。”
南枝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能暂时躲了他去,心里却是一百个愿意,齐敬堂确似能看透她心思似的,在她转身之际,扯住她的袖子:“快去快回,若晚了我便叫人去找你去。”
南枝被他吓得心口砰砰乱跳,忙将袖子拽出来,匆匆回去找那册子,只是当初她随手将那册子藏在箱子底下,要翻找出来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她不敢耽搁,生怕齐敬堂真派人来找她,将册子塞进袖中,又匆匆地回来了,齐敬堂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好笑,伸手捻了捻她鬓发旁的细汗:“这么急?”
那语气像是她要上赶着来找他的一般,只听得南枝有些气闷,明明平日里那样性冷的一个人,怎么一到这种时候,便这般轻佻。
“翻开。”他抿了口茶,神情仍旧舒坦,像月辉一样清冷皎洁,“第十三页。”
南枝只好硬着头皮将那册子翻开,觉得羞耻,只背过身去瞧。
南枝刚翻到他所指的那一页,起初那一页南枝还有些看不明白,只是再细瞧两眼,手却像被烫着一般,忙将册子丢在一边。
怎么……怎么竟然还能这样……
齐敬堂从身后贴过来,将人拢进怀里,低下头靠在她耳边问她:“小日子可好了?你自己选。”
他声音压得极低,响在耳畔,气息也渡进耳里,让人身子发.软。
“好了。”
她声音细细弱弱的,还带上了点哭腔,听在男人耳里,格外惹人疼惜,齐敬堂将她往帐子的方向推推了推:“那自己走进.去,剥干净。”
……
清晨外头鸟鸣啾啾,稀薄的光自小窗透进来,齐敬堂拂着她散在肩头的长发,滑凉的如缎子一般,让人爱不释手,知道她在装睡,也不戳穿她,抚着她的脊背,轻声道:“我会忙一段时间,再过几日,是陛下秋猎的日子,届时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还有,你的身契我已经要回来了,日后你不必再去安顺堂,若有人来找你,找由头推了便是,若你再敢和安顺堂折腾些什么,我可不饶你。”
齐敬堂捏了捏她的后颈,直到听到怀中人的应声才颇有些不舍地起了身,收拾上朝去了。
其后的那几日,果然如齐敬堂所言,都十分忙碌,有好几日齐敬堂夜里都歇在衙门,未曾回来,南枝也乐得清闲。
她被抬做通房后,便搬去了木樨阁,只是只带了小蝶一人,没有再带别的丫鬟,很快便有婆子依着惯例,来送首饰和上好的锦缎,南枝打赏了些铜钱。
送来的那些首饰都是上好的,不过她只收拾了几件赤金的放进自己的妆奁里,剩下的只交给小蝶,让她收拾好,在这木樨阁里,因着少了许多活计,她正日都待在木樨阁中,并不大爱出门。
偶尔去帮紫苏调、教刚提拔上来的几个丫鬟,大多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青春稚嫩,如春草般蓬勃的鲜活,南枝偶尔看着她们,不禁想起从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心里总是有盼头的,觉得只要活做得好,年纪到了便会被放出府去,如今再想,竟如隔世一般。
日子如流水,很快便到了秋猎之日,皇帝带着诸位皇子和众臣,一起前往西山狩猎,其中最为人瞩目的,是皇帝这次围猎,竟然还带了太子出来。
太子原本在宫中禁足已久,如今皇帝虽未免除禁令,但此次出行竟肯带太子出来,众人都揣度着皇帝此举的用意。
当然,其中最为不满的便是福王和瑞王,一旦太子出山,他占着东宫的名分,对两人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压,因此这一路上,一向针锋相对的瑞王和福王,竟都各自缄默起来。
行到西山的这一路都很是太平,车队浩浩汤汤的,不少官员都随行,又是皇帝出行,一路行得并不算快,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抵达猎场。
定远侯府只大房的人来了,大夫人也带了女儿齐若茗出来,两人的马车跟在齐敬堂的马匹后面,南枝单独一个马车在后头,她随着马车颠簸一路,掀开车帘,举目一望,只见青山环绕,延绵不绝,边上早已被带着甲胄的兵士围得水泄不通,远远瞧去,像是一道蜿蜒的长河。
而列队的兵士之间,每隔几步便会有一只印着龙腾的黑红军旗,被山风鼓得咧咧作响,目光再往上逡巡,便见远山间设有一高台,想来就是狩猎之时皇帝驻跸之所。
入了山,只见众人的营帐早已被搭建好,马车最终停在一个营帐前,南枝随着齐敬堂下了车,发现此处视野开阔,离皇帐很近。
山谷中的风吹来,有股松木的气息,闻之便令人心旷神怡,南枝望着那葱郁的远山,一时也觉得那沉郁的心情松散了不少。
齐敬堂转头,见她一副瞧哪都新鲜的模样,也不禁勾了勾唇角,抚了下她的发顶:“我去陛下那儿一趟,若是累了,便进帐篷里歇歇,若是想出去走走,便带上侍卫,不可走得太远。”
南枝应下,只是此处人生地不熟,南枝只能随意看看却不敢乱走,怕生出什么祸事,回了帐篷里,里头一应摆设齐全整洁,地上还铺了香色长绒地毯,与房屋所差无几,南枝百无聊赖地收拾了下,便从箱笼里翻出了本杂文,搁在小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齐敬堂回来时,便瞧见她缩成小小的一团,趴在小几上熟睡的模样,而朦胧的光晕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小脸儿愈发凝白。
细腕露在袖外,像一节嫩白的藕似的,底下正压着一本书,齐敬堂走过去,将书抽到手中翻了几页,南枝本就睡得很轻,很快听到动静醒过来,又眼见齐敬堂正站在自己身前,有些迷糊地应了声:“您回来了……”
齐敬堂抬眼,瞧她这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手便往她发顶上揉了几把,将她原本柔顺的发弄得乱糟糟的,南枝忙捂着头发还躲他的手,有些嗔怪地看着他:“您干什么呀?”
“瞧瞧你头上长没长草,我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换个地方窝着的。”
他说着拿手指探了探她的额角后背,见并没有生汗,这才放了心,“起来收拾下,趁着天还没黑,带你出去逛逛。”
南枝只好起了身,理了理头发,随他出去了。
侍卫很快牵了两匹马,一匹是通身的枣红色,高大威猛,皮色滑亮,瞧着便是不可多得的良驹,另一匹则矮小些,通身雪白,竟无一丝杂色。
齐敬堂拉着她走到那匹白马前,推了推她的肩头:“上去,我教你骑。”
南枝被他推得离那马又近了几分,只见那白马打了个响鼻,朝她看来,叫了一声,马蹄也动了几下,南枝吓得忙退后了一步。
她瞧了瞧那摇摆不定的尾巴,手心便出了层汗,本能地发怵,只转过头同齐敬堂推脱道:“算了吧,我有些怕马,再者,反正这些以后也用不上。”
齐敬堂见她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拉着她走到那枣红大马前,他将人扶着上去,而后又自己翻身,坐到她身后拉紧缰绳,马鞭一抽,马儿便飞快地往前奔去。
南枝原本被他措不及防地扶上马背,有些惊魂未定,还没反应过来,马便突然窜了出去,她惊呼了一声,四处没有着力的地方,只觉身子不稳,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跌下去。
心口砰砰直跳,好在齐敬堂的双臂紧紧拢在她两侧,她呼吸发紧,握着剩下的马鞍慢慢稳住身子,马儿颠簸不止,树影自眼前飞掠而过,风也自耳畔飞快地擦过去,留下嗡鸣。
很快马儿便驶出了这片林子,视野开阔起来,没过马蹄的野草连成一片,漫山遍野的,有深绿,有浅黄,交错在一起,像是要迷了人眼,越过一个山坡,疾驰飞身而下。
南枝吓得抓紧了马鞍,眼也不自觉地闭上,再睁眼时,只见连绵的山峦就在眼前,一轮红彤彤的落日也像清晰了很多,白色的云霄仿佛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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