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打扫干净。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加高尚?
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
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但当我们摆脱这具腐朽的皮囊,在那死亡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这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人们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也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要是他只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折磨,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
这样,重重的顾虑使我们全变成了懦夫,决心的赤热的光彩,被审慎的思维盖上了一层灰色,伟大的事业在这样一种考虑下,也会逆流而退,失去行动的意义。
明美走下出租车,走上码头。
琴酒的身影出现在集装箱后,旁边是伏特加。
她没有看到志保。
爱子仍旧被关在家里。
从被锁住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放弃逃出去。她从明美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发夹,掰直,插进锁孔里,学着电视剧里的特工撬锁。但她没学过撬锁,只知其形,不知其意,捣鼓了半天,都没有成功,甚至把锁给弄坏了。
她开始撞门,门是向外开的,被家具从外面堵住了。
或许,在搬进来的那一天,明美就有所准备。
门把手已经被爱子掰断了,横亘在她和自由之间的,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张门板。但这门板如此牢固、如此坚不可摧,好似命运的铁笼,嘲笑所有妄想发起挑战的狂徒。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往门上撞。她肩膀疼得不得了,断掉的把手孔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流下鲜血。但她没有放弃,仍旧一次又一次地用身体撞击着门板。左肩撞疼了,就用右肩撞,右肩撞疼了,就用左肩撞。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小兽,令人心碎地挣扎着。
把手断裂处的金属刺扎进她的肉里,她摸了摸,一时半会儿没找到那根刺。
她坐到地上,开始哭泣。
哭了一会儿,她找到不知什么时候被丢到床上的手机,开始给明美打电话。
明美没有接。
再拨。
依旧没有接。
再拨。
再拨。
再拨。
她给志保打电话。
志保也没有接。
现在该怎么办?爱子背靠着门,呆呆地看着卧室。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给明美发邮件,给志保发邮件。
她发了好多好多封邮件,打了好多好多次电话,但没人回她的邮件,也没人接她的电话。
她把手机扔回床上,把目光转向窗户。
她慢慢走向窗户。
这里是一户建,但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需要爬一段楼梯才能进入玄关。她试图打开窗户,果然,也被锁住了。
她把脸贴在窗户上,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大概是二层楼的高度,下面是矮灌木丛。
好了,就从这里出去吧。
梳妆台的椅子是塑料的,她就拿装了化妆水的玻璃瓶去砸窗户。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要从角落砸,竟然去砸窗户的中心,砸碎了几个玻璃瓶,也没有把窗玻璃砸破。
已经没有玻璃瓶了。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拿起装了卸妆水的塑料瓶,用瓶盖去戳窗玻璃的角落。
她连续不断地发力,没有任何间隔,又快又猛地砸着那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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