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瑛说实话:“我还有点盼着出问题呢。”
走之前都安排好了,粮饷冬衣全堆在库房里,秋瑜自己拿着条子去找刘紫妍取就行了,要是在这个环节都能出岔子,那悬在许多人头顶的第三道犁也就能顺理成章下去了。
这话听得大家都大汗,心说就你这鱼饵堆库房只等砍鱼的架势一摆,还有谁敢上来捋鱼钩的?又不是嫌自己活腻了。
话说完便是别离,秋瑜跟在承安帝背后,回头看了一眼瑛瑛,发觉少年站在原地,一直安静注视着他,明明这孩子很少表现出什么强烈的情绪,这一刻他却觉得秦湛瑛的眼神里有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太子长大了,心思越发难以琢磨。
送走了这些人,便要做正事了。
山鲁道是有铁矿的,但是从十八盘到莱野的铁矿,都是由达官贵人们把持着。
秦湛瑛过来后,先召集当地商会、各个大族,请大家吃了个饭。
宴席上,太子客客气气:“孤来得匆忙,招待不周了。”
席上众人立时惶恐道:“哪里哪里,是我们该招待太子,如今却连见面礼都显得寒酸,太子不嫌我们失礼就好。”
实际上知道太子来了后,早从各个渠道得知这位太子杀性极重的本地大户就纷纷掏出了压箱底的宝贝,见了面就立刻献上来。
山鲁道自古便出士绅,许多人与官场都打断骨头连着筋,自然知道为人处世的道理——太子未必记得住谁送的礼好,却一定记得住那个不送礼的!
那一株株鲜红的珊瑚树,不知传了多少年的古董书画,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若非席上没有歌女舞女,全是各家掌权的爷们,一看就知道是谈事情的正经场面,有些不讲究的甚至恨不得将家中美貌的女孩也带过来。
只要秦湛瑛想要,所有人都愿意将最珍贵的宝物送到他手上,只为了他手中握有的权力。
此时这太子却表现得如同他的脸一样温柔慈善,他问了许多人家中情况,在孟人手下过得好不好,可有受过委屈与冤屈的。
这话一出,还真有一批人要抒发心绪,这会儿还留在山鲁道的自然都是汉人,在孟人手下要说没有一点委屈是不可能的,何况此时骂骂孟人,也是对新主子表忠心,自然没有不努力的。
秦湛瑛笑着听他们啰里啰嗦了半个时辰,没有丁点不耐,大家心中一定,觉得太子这开的起码不是个鸿门宴。
能有这好耐心的,城府肯定有,但人家肯摆个耐心的态度就比什么都强。
果不其然,话说到一半,太子就提起要做生意的事情。
“边军驻守此地,许多物件要从大京运过来就太费了,不若本地就建一些能够供给军需的商家,国库出钱占大头,下面的也可以出人出钱出物入股。”
秦湛瑛坦率道:“孤是个不擅长打仗的,但起码要做到不让军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一范姓人家起身,说道:“愿为太子殿下效劳!”
“不急,先听听孤说要什么。”
秦湛瑛也不要祝大午给的纸条:“首先是粮食,此为重中之重,除了军屯也要另外采买,不知本地可有靠谱的粮商。”
很快就是一串人报了家门,说可以做这门生意。
秦湛瑛:“军队对采买粮食一事自有章程,不管是价钱,还是粮食的质量,都已经有了范本和标准,不好的粮食我们是不会买的,再有,便是被服、鞋袜、吃饭用的锅碗瓢盆,这些是谁都要用的。”
“再有禹军请了泽国最好的太医章桦过来,要建一军医营,培养军士自己疗伤,增加军士存活率,这就要买一批药材了,不知山鲁道可有可靠的药材商人,若是这生意做得好,山鲁道种牛痘、普及水蛊药的事,也就交给这几户来办。”
秦湛瑛释放了一个重要的信心,便是跟着他,有肉吃。
他来这不是盘剥各位的,是带着大家一起发财的。
如此,大家就高兴了,宴席氛围也越发友善,宴席结束时,那黄家士绅带着儿子往外走,老子走得慢,儿子走得快,还和老子说:“不想太子是个如此亲切和善的性情,外貌更是如天人一般。”
黄老爷斜睨儿子一眼:“得,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这阵子你莫出门,免得遭难去。”
黄少爷疑惑:“爹,怎么了啊?”
黄老爷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今儿晚上,你看到席上可有姓孔的?”
黄少爷一回想,还真没有!
那孔家男子一个比一个尊贵,山鲁道的大宴上就没有少过他们的,这一代孔家嫡系那几个爷们,山鲁道内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认得呢!
“这风要刮起来了。”
黄老爷叹息一声,他是熟悉孔家作风的,历来只要改朝换代了,他们立刻就要献上降表,以表忠心,然后封爵,继续做他们的山鲁道最最得意之人,如今孔家却还没给禹国递降表,禹国也不给封爵,只是让孔有节去军营里头吃个饭,这事可就太微妙啦!
谁知道了第二日,山鲁道的大户人家们却听说,太子要和孔家下头几个铁矿买铁,孔家也立时识趣地把铁矿献上,只是矿的契书给了,却没把矿里的那些矿工也给了。
太子不说话,只是又催了一遍孔有节,问他何时能将他们的田册给过来,再有,就是太子带来的几个刑部官员,又要去本地衙门接收那些宗卷,似是要将孟国的案也接到手里,嘿,你猜怎么着?不到两天,就有好几个本是反抗徭役才被关进去的农家汉被放了!
当晚,那些农家汉所在的村子就烧了起来。
这般波云诡谲的局势里头,太子竟是被案子惊动,要亲自去看那些农庄里受害的百姓,却不料半路就有孟人冒出来,吱哇乱叫着要行刺太子!
然后这些人就被太子拍飞了。
对,太子爷只是双手一抬,就把所有人都拍飞了!
秦湛瑛心说自己这一出引蛇出洞可以管用,山鲁道这批人到底和大京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不一样,胆儿肥着呢。
他冷笑一声,从背后抓出他新练的副手武器,喝了一声:“都抓活的!”
镰刀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现。:,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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