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钦原本还在思忖些许事宜,眼底却忽地映入这碗汤,他抬睫一看某人,就被她一本正经的作态逗笑了。
他抚了抚眉心,微偏首低声道,“这是何物?”
男人靠得极近,热气都快扑腾到她耳边,
谢知鸢生怕在大庭广众下又出什么事。
就算是先前的宴席,那也是桌案与桌案分开坐的,如今却是一家人全坐一块,一抬头便能瞧见他们的所有举动。
被热气扑过的耳朵尖发烫,她看也不敢看他,通红着耳廓小声说了句补汤。
陆明钦唇角微伸,倒没拒绝,兀自端起桌上的玉碗,捏起小勺喝了起来。
他喝汤时静得很,谢知鸢余光里扫见他不紧不慢的动作,不由得多瞄了几眼。
如玉般的指骨横在碗上,因玉制碗口透了烛光,在拇指尾端摇曳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他不论做什么都好似是这般从容的态势,除了在床榻之间从她这予取予求......
她脑中忽地闪过些什么,这缕清明的思绪,再加上方才男人稍带戏谑的目光,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
这汤可是大补之物,男人阳气本就充足,血液里输送着比她强劲百倍的精气,若喝了这汤,岂不是更不得了,到头来被折腾的还是她自个儿。
谢知鸢欲哭无泪,她不再偷偷打量,忙端起面前摆着的其中一口碗,小嘴凑过去连灌了好几口。
陆明钦看着她那副猴急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如今又不让我替你喝了?”
谢知鸢听罢,小嘴还连着碗呢,另一只空着的手就已握住身前所剩的最后一口碗,极端护食地警惕地瞥向他。
陆明钦放下手中的勺子,自己倒是不再继续,反而来劝她,“喝得慢些,我不与你抢。”
谢知鸢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没拿勺喝,她在谢府用大碗喝汤习惯了,但在陆府到底还是得注意一些。
她匆匆扫了眼周遭,先放下手中的碗,拿帕子好好擦了嘴角,这才又端起,捏起勺子继续喝,活脱脱要维持好形象的模样。
陆明钦无奈笑笑,没再盯她,自己也喝了起来。
夫妻俩之间的暧昧官司其他人又怎会没注意到,不过是隐晦不说罢了,但如今二人连举碗捏勺喝汤的动作都如出一辙,惹得程夫人几个未出嫁的女儿都偷偷侧目,更别提其他有心人了。
阿晴早听闻陆世子盛名,与不少勋贵公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1不同,他是真有才干的,别的不提,就像他们灵州近些年的赈灾之法都是他向圣上提的。
如今见到他本人,才知传言全然不能勾勒出本人的一二,尤其是他对着自己夫人的态度......
崔晴艳羡地看了好几眼,目光却不经意间探向身边的崔杭。
沉稳的少年也只敛眉,默不作声地夹菜,崔晴松了口气,却不知她自以为安分的兄长心中已大有感触。
若是让他人来瞧,顶多只能看出陆世子对夫人不经意间泄露的宠溺,可他却独窥得其中的几分默契,彼此间的攻与守、进与退,真叫人羡慕。
上首的老夫人逗弄完庶长孙,总算将注意放了几分于他处。
替陆府绵延子嗣总是她对小辈们的期许,这一下目光又落到谢知鸢身上。
看着这丫头同男人都把汤喝了下去,她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
不过这意外却正中她怀,当时眉眼又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碗里的乌鸡汤确实是大补之物,她又专门请了宫里替皇后娘娘调养身子的女医,往里头掺了好些药,即能补身子,又有方面的作用。
如今大公子未归,孙夫人碗里倒用不得这些,可鸢丫头却不同了。
前些日子霏丫头同她说从瑾很有可能不想要娃娃时,她险些要晕过去。
陆老夫人能理解他因小时的经历对生儿育女有了抵触之心,她虽心疼,却不得不为陆府的香火考虑。
从瑾是陆府唯一的嫡子,亦是板上钉钉的镇国公,子嗣方面绝不容许出错。
若不是兆盛与叶絮百般闹腾......
陆老夫人思及此,又看向默默坐在左手边的镇国公。
刚及不惑之年的男人着一身华服,可夜色也抵不住鬓边生起的华发,哪有年轻时半点意气的风姿?
坐在他边上的夏姨娘默不作声替他夹着菜,陆兆盛略颔首,二人间满是相敬如宾的氛围,只有敬却无半分爱意。
说到底旁人眼里夏姨娘的“得宠”也不过是相较于他与其他侍妾而言,镇国公事事会顾全到夏姨娘的面子,也尽己可能给予她这个位置所能得到的最好的。
老夫人看得明白,这桩桩件件都不过是在欺瞒他自个儿,好似他对夏姨娘越发好,便能骗自己对夏姨娘是一片真心,才得以在面对当年之事时毫不后悔。
这一个两个的,不仅仅是胆小鬼,更像是还没长大的娃娃。
“今岁没去请过阿絮?”陆老夫人优哉游哉问了他这么一嘴,果然便见原本沉稳得好似游离在外的陆兆盛忽地呛了一口。
过了两瞬才停歇。
“母亲也知晓她那个性子,”他放下碗筷,坐着行了礼恭敬道,“派人去唤也是徒劳。”
陆老夫人叹口气,“你去唤与她不来这是两回事,阖府的人都在这热热闹闹的,甚至连下人都聚一块去庆祝了,让她在冷冷清清的佛堂像什么样子。”
镇国公眉目僵硬得很,也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明霏那丫头在她那呢。”
陆明霏怕娘亲过于凄苦,自己也不想瞧见父亲这个偏心眼的,每年守岁都要同陆夫人一道过。
陆老夫人看出他的动摇,心中无奈更胜,好在年年都要劝他这么一回,她这孩子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得别人逼着他,他才做出勉强同意的姿态,实则心里早乐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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