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钦扫了眼正拧眉看着他们的小少年,眉目的和缓沉淀下来,替她抚了抚有些烦乱的发髻,才松手道,“走吧。”
不远处两个小萝卜头已停下脚步,在他们走近后,谢若月奶声奶气先问,“姨夫姨母,我爹我娘呢?”
谢知鸢轻咳一声,空出的手推了推陆平轩的肩膀。
小少年无奈看了眼娘亲道,“姑父同霏姑姑有要事相商,你们先与我们一道,待会他们就能来后山的玉屑击石处寻我们了。”
小娃娃本该是很好骗,不料这回就连傻大个儿谢若豫的豆豆眼都眯了起来,两瞬后同谢若月相视嘿嘿一笑。
这般古灵精怪的默契让谢知鸢微愣,不知想起什么,脸有些发红地握紧了男人的大掌。
路上再无半点波折,时不时能遇到些熟人停下脚步同夫妻二人行礼。
托陆明钦的福,谢知鸢现下除却皇亲国戚,无人要拜。
玉屑击石离万佛寺不远,正是享誉天下的奇观,好在着瀑布大,四面八方都有乱石,
几人围着转了几圈,正好撞见了“谈完要事”的谢知礼同陆明霏二人。
谢知鸢目光在女子有些殷红的唇上略略扫了两下,见着两人无事才松了口气。
小孩精力旺盛,谢若月捧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狂笑着跳到这边,大声喊了声“娘”,她身后谢若豫也凑了过来,一见两只黑漆漆的豆豆眼就瞪大了,“娘——你又被爹欺负了?”
跟在后面的陆平轩一愣,就见到原本还垂眸羞怯的霏姑姑顿时柳眉直竖,有力的手指捏上了他那笨蛋表哥的耳朵。
他叹了口气,一些人不会说话还要开口,这不是找打吗?
谢若豫不知自家的小表弟已在暗中笑话他笨,被打过歇停了没一会,就闹着要去边上的潭水玩,
瀑布水势过大,确实不利于小孩子们玩水,所幸几人也无他事,就跟着一道去了。
一路下来谢知鸢就算身子再好,也难免气喘吁,
“阿鸢,过来。”
陆明钦在湖边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头,将东西放下,转身朝她张开了双臂。
谢知鸢知这是在大庭广众下,可她着实是太累了,也没顾身后几人的目光,往前走几步挨进男人的怀里,
她小脸泛着红,额角与鼻尖上都是汗珠,被他扶住肩膀,摸了摸头。
谢知礼将陆明霏安顿好后回头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他眯了眯眼,只见他那外甥三两步到了阿鸢跟前,喘着气道,“娘——我累——”
谢知鸢满眼心疼,拿着男人方才递给她的水筒,亲手喂到了小少年的嘴边。
谢知礼原以为他这外甥向来好面子,该是不会喝,未曾想下一刻竟乖乖张嘴了!
关键是他明明气息稳当,却要装作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那强作的喘息瞒得过谢知鸢瞒不过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他。
嗬——这小子......
谢知礼看着脸黑无比的陆明钦,不由得庆幸自家的两个娃娃都傻乎乎的,全然不可能有这等心机。
“慢点。”谢知鸢垂着眼,看着平轩连续喝了几口泉水,温柔地轻拍他单薄的后背。
她喂完了陆平轩,身前忽地落了大片阴影,她不明所以看过去,是陆明钦。
男人原本白皙通透的面容忽浮现几分孱弱,薄唇都泛起白。
谢知鸢心头一跳,表哥原先都还有力道抱着她到石头上,又替她装水又替她擦汗的,怎么转眼间就是这幅无力的模样。
“表哥怎么了——”
陆明钦垂眸,连眼尾都泛上病意,他强撑道,“我无事,许是日头晒多了,坐会儿便好。”
谢知鸢想起男人最近在大量批折子,这一下子心就慌了,她抓住他的手腕,把了下脉,顿时拉着他坐一同坐,又是端水又是拿布巾帮他擦汗的,忙活得很。
谢知礼一直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那原本面色红润的男人忽地变得脸色煞白,三言两语就让自家那个傻妹妹中了招,不由得嘴角抽搐。
他原先还觉得这个冰坨子傻得很,又没有男人味,定然争不过他家那个绿茶小子,未曾想竟是他看狗眼看人低。
陆明霏原本捏着脚呢,见到他这幅怪异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问了句。
谢知礼理了下衣袖道无事,“只是觉得——我似乎也该习武了,多方便。”
*
今日一天逛下来,就算是铁做的人也遭不住。
谢知鸢腰酸腿酸全身都酸,被男人按着揉捏。
暖乎乎的感觉自小腿升起,她垂眼看着,只觉得表哥像是在揉面团。
待全身的筋骨疏通过一遭,谢知鸢又生出一层细汗。
四喜已替她放了水,替她将身上的汗渍都清理了,回来时本想为“虚弱”的男人医治,未曾想表哥他受了暑气都不好好休息,在她把脉时软软吻上她的唇角,亲着亲着就倒到了榻上。
......
外边夜深露重,有官吏硬着头皮匆匆忙忙到了停南轩正屋门外送信折。
说是盛京盐铁司出了大乱子,连夜派人来同陆明钦要个对策。
官吏等了半晌,才见男人从里头行出。
他外披斗篷,内里却只着了中衣,鬓角还带着洗漱后的些微湿气,澹澹面容在月色下略有些难辨。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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