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今也娶了正妃,他与那位出身尊贵的郡主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与这格格不入的粗鄙草民。
.......难道一辈子都要被困在宫中吗?
她如今没有一日是快活的。
这样活着又有何意义?
“小姐,你该知道,活着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活着本身便是意义,你看那些寻常百姓,就算再苦再难,不也依旧咬牙活着?”
谢知鸢在四喜怀里吸吸鼻子,“我会好好活着的,这条命是娘亲给的,也是拿她的命换的,我会好好活着的。”
天阴沉沉,泼毫洒墨般遮挡了大片月光,宫宴结束时,四喜将小姐哄睡了,才叹着气在外头守夜。
原本这活计不该她做的,只是她睡不着又放不下心。
“四喜丫头,”四喜听着动静抬头一看,却见从暗处行出一道人影。
老妪一头银发被整齐打理过,泛着皱纹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她拎着个木盒子笑眯眯问她,“四喜丫头今日怎来守夜了?”
四喜不为所动,对插着手,斜斜瞥她一眼,“这不关华嬷嬷的事吧。”
这婆子果然不是个忠心的,太子大婚都能笑的这般开怀,真叫别人以为是她家出了什么喜事。
华嬷嬷也不恼,幽幽叹了口气,“正巧老奴也睡不着,便同丫头你一块吧。”
她说着学四喜一起靠在了门边。
四喜脚步稍稍挪了挪,“奴婢提点华嬷嬷两句,年纪大的人守夜可不得了,明日一早若是起不来了,可不管我事。”
华嬷嬷笑而不语,从木盒子里端出两碗温酒。
那酒香四溢,袅袅冒着白烟,在朦胧黑夜中格外明显。
“四喜丫头可要来一碗?这是宫宴里留下的余酒,老奴好不容易才从膳堂那讨来的两碗,如今天这般冷,喝了酒身子也暖和。”
四喜眼睛忍不住在那上面流连,嘴里却哼道,“我是要守夜的人,喝不得酒。”
话虽如此,可那酒实在是太香,她没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
华嬷嬷先抿了嘴酒液,才乐呵呵道,“这酒薄得很,喝一百碗都倒不了,不过丫头既然不喜欢它,老奴自己喝了便是。”
之后她开始谈及其他话题,一字一句俱是温和,四喜本是随意听着,可老嬷嬷经历过的事比她食的盐沫子还多,她不小心沉浸在她的故事里,似是被这月色浸染,心中不禁泛上几分乡愁。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同嬷嬷坐在地上喝起酒来。事已至此,四喜索性也不反抗了。
温酒下肚,撩人得很,一不小心就把脑袋也给闷了。
华嬷嬷看了眼醉晕过去的小丫鬟,放下酒碗,笑着起身,对从暗处走来的两道身影行了个礼。
男人一袭湛蓝常服,身姿笔挺,面色在幽沉天色下捉摸不透,他抬了抬手,脚步没停地直接步入殿中。
屏风后,少女柔软又沉缓的呼吸在静默的空间里响起。
陆明钦无声挑起床幔,立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她。
地炉温热地烧着,将整座春望殿烘得宛若蒸炉上白茫茫的雾气。
一身绛红婚服的男人跟在他身后,陆明钦从女孩身上收回目光,侧身睨去,“太子不去太子妃房中,来这做什么?”
宋誉启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怕你独自来不小心被人瞧见吗,若是有什么情况孤还可以垫着。”
陆明钦闻言未置可否,他继续转眸,在她单薄的背上轻轻扫过。
女孩从小的睡姿便不端正,冬日里总是闷在被窝里,像只蜷缩起的小虾。
男人没忍住,俯身替她掀了点被角,露出其下被憋得通红的小脸。
“阿鸢——”他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粗粝的指腹在她消瘦了一圈的颊肉边慢慢摩挲。
女孩唇瓣微张,湿漉漉的雾气不分明散出。
他眸种暗色缓慢汇聚,当着别的男子的面,讲她的吐息全都吞入腹中。
余光瞥向这边的宋誉启身子一僵,他出声假意调侃道,“怎的如此猴急,倒不像你。”
床帐内的小人呼吸变得急促,发出娇弱的哼声,温软的小脑袋被大掌轻抚着。
男人末了松开她的唇,替她掂好了被褥,又吻遍她的鬓边,起身拢好床幔。
女孩睡觉时惯爱留半盏灯豆,如今这灯慢悠悠地将颀长挺拔的身姿映在屏风处,随着风晃荡。
陆明钦理好了衣袖,望向不远处的男人时,火光正巧跳动在黑眸中,他不答反道,“殿下可别忘了先前同我的交易。”
宋誉启指腹轻碾,散漫笑了笑,“自不会忘。”
*
太子大婚后便不常来春望殿了。
四喜时常骂骂咧咧,只道自从有了女主人,那些狗腿子墙头草一般好东西都留给她,到夫人这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谢知鸢也不恼,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对着日色纳鞋底。
四喜蓦然便安静下来,小姐如今想开了想好好生活,她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
“......太子也算是顶顶的好男子了,后院里干净得不行,如今也只有正妃同夫人两人,先前对夫人也好,若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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