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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各执己见,谁也不让。
故而,虽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但这场争执,一直僵持着,没有什么结果。
“此节待尉陵事了,容后再议。“
终于,齐朔伸手制止了堂下的喧哗。
”诸位自便吧。“
*
且先将北边诸人的争论放在一边。
吴移确实说中了:方必行的消息放出去后,尉陵很快换了守将。除去梅敬宜在尉陵的一切官职,召回禄城,另行安排。
不知是否受到流言的影响,柳家急于向朝廷证明自己的忠诚,竟自告奋勇地举荐柳执唯一的嫡亲儿子,也就是韶声同父同母的兄长,柳镜池,前往尉陵督战。
南朝皇帝允了柳家的请求。
如今,尉陵之中,由仍在城中的兵部侍郎周静,暂代主官一责,柳镜池则掌兵马,听周静之命。
元宝也在此时,突然对尉陵发难。
梅敬宜这样天生领兵的奇才,是极为难得的。周静与柳镜池当然没有他的能力。
故而,虽他们仍然执行梅敬宜走之前的布置,却依然防不住尉陵方向的攻势。
使元宝与方必行终于会合,在尉陵之后,连下江州、临昌二县,完全控制了平江府。
不过,元家军毕竟是北方的军队,不熟水性。
攻到浔江畔后,便再不得寸进。
柳镜池也在一路的溃退之中,练出了些经验,据浔江天险,几番打退元宝。
不过齐朔并不会因此责怪元宝作战不利。
他的任务早已完成。
——取得尉陵,带回方必行。
为此,中都甚至为了他,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
时维七月。
平江府守将金晖,同南朝高儒方必行一道进京,接受元将军的奖赏。
将军夫人柳韶声的赏宝集,也应时而开。
她的收礼账册,邀请名单,直到开集前叁日,才终于定了下来。方必行的夫人赫然在列。
这位方夫人,甫一进京,便向韶声送了份不轻不重的礼物。
说实话,韶声从未尝过这样的滋味。
她原本还有些紧张的。
没想好自己该说些什么。
等真正到了场,她才知道,其实自己什么都不用说。
也什么都不用做。
在将军府的花园里,下人们布置好了一切。她一个人坐在高座上,俯视着下首的众位夫人。夫人们有了她的吩咐,才能入席;她说开宴,她们便全起身向她下拜行礼;她叫起,她们才能起。
从她的视角看去,她们手上有什么小动作,每个细节,她只需扫一眼,便清晰可知。
这种感觉很好,简直是好极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祖母,甚至开始理解她了。
这样高高坐着,小辈在底下跪着,全都来讨好她,可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喜欢谁就奖赏谁,不喜欢谁就惩罚谁。
她与柳韶言,争来争去,好像两只逗祖母开心的哈巴狗。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地讨赏。
祖母高兴了就抱着喜欢的那只亲热,不高兴了就照着讨厌的那只踢一脚。
说不定,不仅祖母这样看她们,祖父、父亲、叔父,也有一样的想法。
再看向下首的一众夫人。
自己原先总是跪着的那个,现在竟能坐着看人跪了。
韶声有一瞬间的迷乱。
不过她很快便清醒过来。
这都是托齐朔的福。
当将军的感觉真好。或者说,当上位者的感觉真好。
怪不得人人争上游。
俯视不如自己的人,确实是很满足的。
但这样真的对吗?
倘使富贵人不再富贵,人上之人会消失吗?没了人上之人,会更好吗?她又想。
这是她回忆起吴移去年说过的话,突然有感而发。
是吴移从澄阳带着她往尉陵去,在路上说的。
说的是他追随将军的原因,也是将军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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