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你为什么还不去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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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斐然红着脸:“嗯,其实比想象的容易。他们儿子媳妇一家都在,也没说什么,很爽快地就给了我一大堆吃的,还问我在外面怎么样。”

梓曼卿接过篮子挎好,那么自然地将双臂轻轻围过陆斐然的身体,然后牵起她的双手,引她去厨房那里:“那我们现在一起做饭吧。”

天然气的灶台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定是梓曼卿趁自己去邻居家的时候打扫的。

怎么手脚这么快。人可能做什么都需要点天赋,自己做家务一般都很慢,梓曼卿平时不做什么,一做起来就这么利落,也是厉害。

鱼放在盛满水的盆子里。陆斐然一边择菜,一边嘱咐着梓曼卿:“我家后面那条河,你不要靠太近。有时候水位比较高会漫上来,当心点比较好。我家旁边小山上那片竹林,你也不要自己上去,你看你带来的都是高跟鞋,爬上去小心摔跤……”

“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斐然看了她一眼,梓曼卿还故意吐舌头加挤眉弄眼。

真的一点都“不像”小孩子呢。陆斐然笑了。

开开心心,连做饭都高兴。

在属于自己的家里,在一砖一瓦都熟悉的老房子里,陆斐然的心中洋溢出一种特有的温馨——直到她的手机几次叁番地震起来。

先是收到了潘学姐发的很多篇分析经济和政治的文章链接。

陆斐然一瞬间觉得有一点烦。因为她真的对这种话题没什么兴趣,每次都要花好多时间看完学姐发的每一篇文章作出回应,其实是有点累的。她又想起学姐神秘地说春节找她要说事情。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不由得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收到的是施梁娴的消息。

和以前一样,最近施梁娴又不怎么回陆斐然的信息了。陆斐然当然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平时都是很忙的,所以她对朋友回信息的要求是:随便什么时候有空回就行。隔几天一个礼拜再回都行。甚至忘记回了,只要过一段时间直接说下“不好意思,忘记回了”,这样都行。

但施梁娴呢,经常完全无视陆斐然发过去的。在没回消息的情况下发朋友圈是家常便饭。甚至无视聊天窗口里显而易见还没回的消息记录,直接开个关于她自己要抱怨的话题:领导蠢、同事蠢或者学生蠢。爸妈烦、合作教授烦、所有人都烦。

然后陆斐然要想办法附和或者安慰她。

久而久之,陆斐然再次不满起来。以前已经跟施梁娴说过不喜欢她无视她的信息了,可是施梁娴却说是陆斐然小题大做过度反应。现在陆斐然也不想和她再闹不愉快,所以都自己忍着。

这次也是,之前陆斐然和施梁娴说过“同事过年硬要来自己家,自己应该怎么办”的烦恼,施梁娴不但直接忽视,大年叁十,又开始给陆斐然轰炸了几条“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太蠢,我要累死”的消息。

最后……是那个人。

为什么那个人要再来联系自己?她到底怎么想的?她到底想要自己怎么样?之前突然出现,得到陆斐然“我想你”的回复后却再次消失,现在却在大年叁十的这一天,主动发这样子的内容: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想我,我也想你。”

所以顾芊仪到底想怎么样?陆斐然自己又到底想怎么样?

再一次地,心疯狂地跳动,血全部涌上脑子。

可是你已经订婚了,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想我吗?你为什么要再联系我?

你还爱我吗?你还要我吗?

………………求你爱我吧,求你再要我吧……

不,不可以。陆斐然飞快地打了上面所有的这些字,又飞快地把这些全都删了。

陆斐然几乎又要哭出来,但她咬了咬嘴唇,想不能再在梓曼卿面前丢脸了。

可是梓曼卿对自己,又算什么呢?

梓曼卿……从来没有拒绝过和自己睡,还不会嫌弃自己又哭又吐。

梓曼卿主动告诉自己,说,再也没和别人做过,只和自己做爱。

可是自己只要一说什么,梓曼卿就一副居高临下又恨不得立刻撇清干系的样子!说些“只是为了创造良好的工作氛围”、“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关怀”这种屁话!

所以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先说很介意自己想要协助她实现理想,随后又在同一夜送她有生以来最震撼的高潮。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又都算什么呢!

隔壁家阿公说,他家儿子,没上过大学,都能赚那么多钱,比自己厉害。

当年考上那所大学的时候,外婆是多么高兴啊,全村都知道了,自己考取了大城市的好学校、一般人高攀不起的名牌大学。那时自己心里也是多么兴奋啊,想着终于熬过去了,未来前途定会一片光明。

然而现在呢?要钱没钱、要才没才,确实是连随便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也都不如了!

陆斐然的脑筋里稀里糊涂地转着一样又一样事情,然后她听见梓曼卿说:“要准备鱼了。”

于是她放下手机,去看盆里的鱼。

鱼在水里缓慢地游着。

鱼还活着。

邦的一下,像响锣敲击在她的脑门上。这和已经处理好的鸡不同,这是条还活着的生命。

陆斐然从来没有自己杀过动物,即使是食材。

她大概是个虚伪又没用的人类,既贪恋口腹之欲,又懦弱地连活鱼活虾都不敢下锅。

她怔怔地盯着鱼看。

梓曼卿是个反应快又活络的人,还比自己果决。梓曼卿说:“我来杀鱼好了。”说着就网上搜索看了个“如何杀鱼”的视频,再即刻把鱼捉起来扔砧板上,手里拎着的菜刀挥了几下。

“好了,现在处理鱼的内脏。”梓曼卿又说,并且一刀划开鱼肚子,往里面掏。

陆斐然转头瞟了一眼鱼。

可是鱼唇分明还在一张一合!鱼的身体还在挣扎、在颤动。

即使已经远离水源、即使已经被开膛破肚,它为什么还在动?它为什么还活着……

它还在忍受痛苦。

陆斐然突然想起,幼年时想要喂它吃雪里蕻的那只小羊,因为执意要喝羊妈妈的奶水,卡在栅栏之间,窒息而亡,而后被人开肠破腹。

她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着的泪水全都飙出来,一把夺过梓曼卿手里的菜刀,忍着害怕和恶心,用力地砍着鱼的身体:

“快点死吧!快点死吧!死了就不会痛了!”

她哭着。可是鱼的嘴唇依然开开合合,鱼的身体依然在抖动。

她更害怕了,她用尽全力,觉得每打下去一下都心如刀割,可还是努力地砸着鱼的眼睛、努力地砸着鱼的头部: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要活着忍受痛苦!!!”

“快点死!求求你快点去死!”

她崩溃地大喊着,手里一刀一刀地用力。

她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极端的恐惧,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了一条要吃的鱼觉得世界如此山崩地裂,她越来越害怕,可是手头越来越不敢停下。她觉得自己的攻击只是让鱼遭受了更大的痛苦,可是她却希望再用点力,鱼就可以立即死去。

她想起顾芊仪把她拉黑的那一天,自己孤单无助地坐在房子后面的河滩头,望着漫上来的河水,全身无力。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她还是哭着挥舞菜刀,直到自己的整个身体,被梓曼卿从后面抱住。

“它已经死了。它早就死了。”梓曼卿重复着这两句。

陆斐然终于放下菜刀,噙满泪水的眼看了看明明依然在微微颤动的鱼儿,再看了看梓曼卿。

“它真的已经死了。我早就把它的肚子都掏空了。你看。”

说着,梓曼卿真的把鱼肚子翻起来给陆斐然看。

然后她再次将陆斐然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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