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野坐在山头,眺望着佛国山野。
身后游客来来回回,他们都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穿着不算单薄的衣服坐着一动不动。如果有热情的游客希望她能帮忙拍照,女人也会站起身帮忙拍照,不过无一例外,她忙完了都会坐回到老地方。
午后时分,寺庙的僧人走她身边,询问是否用膳。
周兮野摇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不用了,谢谢,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不吃不喝不睡, 任凭风吹,一个人坐在山头看着冬日里群山蔓延,如同一条条巨蟒蜿蜒伸展。
夕阳西下,群鸟归巢。日转星辰,夜风袭人。
山下灯火通明,万家灯火其乐融融。
山上夜风凉骨,树摇万物出。周兮野躺倒,直楞楞地看着夜空。她早就感觉不到冷了,但她也不是麻木的。她能听到树枝沙沙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诵经声。
这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了,但她沉浸在这里,无法逃离。
周兮野用干枯得裂开的唇小声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下一秒这声音淹没在风的呼啸声中。
她缓缓闭上眼,累了,她说了很多次,想了很多次,可从没像此刻一样累:她知道所有,却无能为力改变,还要必须往前走,悲哀。
放下吧,放下吧…… 或许放下就轻松许多。
周兮野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里一股苦涩反上来。怎么放下?周兮野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她回想这一路,自己从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变成了工于心计的官场老油条,一路风霜。她笃信,有些事必须经历后才能强大。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要不就这样吧?泪水从她的眼眶流出,风一吹就干了,她不甘心。周兮野没有情绪的剧烈起伏,泪水流出来,比她体温还要高的泪水从脸颊上划过。
她不甘心啊。
此刻此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最好,有心无力。她想改变一切,可害怕付出后依旧无所收获。周兮野坐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看着山下的灯火,银色的水流镶嵌在城市边缘。
脚下是她的家乡,这里是养育她一血一肉的地方。周兮野想,如果她不当官了,那她应该做什么?成功与否她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夜半时分,那时候的自己肯定会想,为什么你不再坚持一下?
周兮野仰头看着星空。
或许一个宇宙中,已经有一个她选择了放弃。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的心却越发坚定。
纲常万古,节义千秋。
人嘛,还是要有一点坚持的,就一点,就那么一点也好。
周兮野手撑着地,缓缓站起身来,最后一次……她在心底对自己说,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
我心自足,不假外求!
天蒙蒙亮,扫地僧看着昨日这个时候来过的女人走进来,朝他们点点头后,径直走入了寺庙内。
佛一如既往还是睥睨众生的模样,周兮野手里拿着三炷香,仰头看着佛。寺庙外钟声响起,她拿着香朝佛拜了拜,而后把烟插好。
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寺庙内的僧人看着那三根香,烟气笔直,升到半空中才弯弯绕绕。而后他扭头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这人奇怪,有求于神却不跪拜,虔诚吗?
周兮野不知道该如何虔诚,她只信自己。下山之路漫长,她心里装满了沉甸甸的东西,可也轻松。
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她什么都不怕了。
令行止就是在这天清晨接到了周兮野的电话,“我和你们合作,条件一直没想好,但是我现在想好了,我要钱,五千万,我的银行账户你知道。”
说完这话便挂断了,令行止拿着手机,他还没完全清醒,不明白周兮野到底要做什么。放下手机,转身个身继续睡了过去。几秒后,他突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什么?!周兮野要钱!?五千万!???
令行止急忙起身,拿着手机往洗漱间走去,找到吴琼的电话一点都没犹豫就打了过去,电话也适时接通了,只是对面的人很生气,“有什么事吗?”
“吴书记,这么早打扰您十分抱歉……周兮野呢?她还与您在一起吗?”
吴琼说她也不知道,但是可以帮忙问问看。令行止急忙感谢,希望得到了她的消息就告诉自己。吴琼答应了,说要去问问僧人,而后挂断电话。
令行止趁这个时间段洗漱、穿好衣服,很快,吴琼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周兮野下山了。”
“什么时候?”
“今早。”
令行止立刻跳起来拿起车钥匙,“谢谢您!”出了门他又给李青山打电话,让他订飞往北京的机票。李青山到了机场,看着令行止焦急又严肃的模样,摸不到头脑,可听到令行止说周兮野要钱的事,让李青山把这件事告诉陈燃,告诉令委员。
李青山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周兮野选择和令行止合作,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可令行止脸色一点都不好,李青山便劝道:“令市长,您别着急,周书记要钱,她肯要钱,就是打定了和我们合作。”
令行止扭头骂了一句,“周兮野是要钱的人吗?你他妈见她什么时候要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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