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隶生了逗她的心思,邪邪地微微一笑,道:“喜儿,你这是在虐待我。”他无辜的声音传过听筒。
小菩萨那边难得带了些个人情绪,徐徐道:“纪隶哥,我是不会虐待任何人的。”
纪隶摸到了拿捏小菩萨的诀窍,故作可怜道:“可是喜儿啊~我一天没吃饭了,纪隶哥是一个需要摄入肉食的正常成年男子,你带我去素食馆,我吃不饱。”
“那纪隶哥定地方吧。”
纪隶又道:“可我怕你迟到,我饿肚子。”
“那我打车去吧,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纪隶又道:“要不我去北春中学接你吧,这样你也不用打车?”
周喜儿怕麻烦人:“还是不用了吧,你工作太忙了,我自己去就好。”
“就这么说定了,我在北春中学门口等你。喜儿五点半见,拜。”
然后……
周喜儿就听不到纪隶的声音了。
…………
放学高峰期,纪隶堵在门口,原本焦虑堵车,怕周喜儿找不到他,可他还是高估了周喜儿的龟速。他停好车,亲历了一场人流风暴后,又感受了一阵万籁寂静。
学校的人都走光了,那菩萨还不见人影。
他索性下车,进去找她。
他也算是个有耐性的,但菩萨不是一般人…
和门卫交涉了一番:“我是周喜儿老师的丈夫,我来接她下班。”
门卫愣了半天:“周老师结婚了吗?”
“嗯。”
他震惊不小,赶忙放他进去了。
菩萨的办公室很好找,全校就那一间屋子亮着灯,他顺着灯,找到了她。
她的位置靠窗,背对着门,安静地坐在那,认真的拿着红笔勾勾画画,太过专注,以至于他站在她身后,她都浑然不觉。
她在改作文。
纪隶也没有打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认真地侧脸。菩萨很专注,和她姐姐不一样,她姐姐没耐性,作业写两题就要玩一圈儿,她则是,可以坐如禅定,一动不动。
别说是批改作业,就是那日在篮球场上发呆,她都比别人认真。
纪隶不好惊动她,怕他这大活人突然出现,把她吓着,只得在咫尺的距离,拨通了她的电话。
……
周喜儿改作文很慢,从午后拖开始,就一直在批改作文,想着放学人多,不愿和人拥挤,便拖了拖,等人散尽了才出去。
可改着改着,就忘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手机屏幕的六点,让她无措地挠了挠头。
纪隶觉得好笑,怎么有人着急的样子都看着这么不着急。
接了电话。
“抱歉,纪隶哥,让你久等了,我刚才有点忙…”
“没关系。我已经到了。”
周喜儿幽幽转头,纪隶站在窗户口,对她晃了晃手机。夕阳下,他的黑发镀了层阳光的金,他俊朗的容貌逆着光,夏天傍晚的风吹过来,发丝微微凌乱了些许,周喜儿喜欢美的事物,一时不觉,竞看痴了。
他的肌肤透着阳光,在落日下,凌厉俊朗的五官光影感十足,明暗分明,透着一股她觉得陌生的诱惑力。她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个差点成为她姐夫的男人,仔细看来,他好像比她最爱的那盆种在窗边的文殊兰也没有丝毫逊色。她喜欢花花草草,却也不知道,男人也可以和花草一样这么好看。
“小菩萨~”纪隶看她愣着,以为她吓着了,轻声唤了唤她。
“啊?”她回神,又挠了挠头,欣赏男花可不好,罪过罪过…
纪隶走过来,搭在她办公桌的围栏上,撑着头,问道:“小菩萨~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喜儿点了点头:“嗯,你稍等。”
她收拾东西很仔细,一点一点的,一寸一寸的,不急不慢的,让一旁的纪隶也没了脾气。同样的事,似乎在周喜儿这里,就会变得特别有禅意。
小菩萨走到办公室的饮水机旁边,抽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把她办公室的茶具摆好,给他泡了杯佛手香橼茶。
纪隶看她的动作,浑身的细胞都放缓了,坐在她的位置上,享受起了学校放学后的夏日寂静,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鼻息间,是她身上淡淡地檀香气,夹杂着佛手香橼茶的茶香,风吹叶片刷刷的声,她收拾东西细碎的小响动,和着慢慢缓缓的步子…
时间,突然慢了下来。
他好像一直都在追逐,追逐学习效率,追逐工作效率。学生时代追逐成绩,工作之后追逐业绩。从没有像她一样,这么仔细地活着。
窗外的落日,他从未仔细看过,扑鼻的茶香,也从未闻过。一杯黑咖啡顶一天的人生,好像都不知道在奔什么。
等了小菩萨一个小时,堵车,见不着人的浮躁的心,在此时定了下来,夏日的烦躁都被抚平,他突然也想拖一拖,不急着走了。
忽的,一阵急雨淅淅沥沥而下,这突如起来的雨,让闭目养神感受人间片刻悠闲的纪隶睁开了眼,小菩萨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到窗边,看着雨,喃喃吟道:“空门寂寂淡吾身,溪雨微微洗客尘。”
纪隶心念一动,雨水来得急,却又更久的把二人留住在了这个万籁寂静的空间里。
二人都没有打扰这份安宁。
他与小菩萨,无一言语,看着窗外,静坐观雨。
…………
爱情从来不讲道理,一个眼神,一个瞬间,一场雨,一句话,都能促动轰烈悄然。
一句空门寂寂淡吾身,溪雨微微洗客尘一句空门寂寂淡吾身,溪雨微微洗客尘,让生平最厌恶下雨的纪隶,突然喜欢上这嘈杂的雨水。原来用另外一种心境去听雨,雨水除了能给人带来烦躁,还能抚平疲倦和麻木。
心口那处丝丝痒痒的柔情,他无知无觉,只觉得,现在拖着,看雨,静坐,和菩萨一处。
万物好看,浑身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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