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淳顿了顿又道:「但这不一定和洛姑娘有关吧?或许只是我太过喜爱音律,心境稍稍不佳,整个人就受到影响了。」
凌枫辰摇摇头道:「希淳,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真是沉迷音律,那又如何会感到空虚呢?宇轩都和我说了,你和洛姑娘每晚琴簫相和,她一走你就如此反常。听凝月说你最近甚至不去幽兰园了,要不是担心触景生情,一个热爱音律的人怎么受的了捨去吹奏的习惯呢?」
刘希淳沉默的点了点头,似在暗暗思索。
傅宇轩趁胜追击,也接着道:「我看不是你的簫缺了她的琴相和,而是你少了她这个知音相交。你们以音律结缘,以合奏相知。名为知音知己,事实上早不只于此了。那日从你俩的神情及对话,我可什么都看出来了,在这方面我们可比你有经验多了。」
刘希淳忽地站了起来道:「对,你俩说的太对了。唉!我自小便担着家族的重任,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同,事事都循着他的期望。但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却一无所知,甚至从未想过。我现在心中没谱,难道要我不顾政事军情,自顾自地下江南去寻她?」
凌枫辰否认地叹道:「希淳,你从小为了国家,为了家族,甚至为了天下苍生。的确,你是个无可挑剔的臣子或儿子。但你可有曾为了你自己想想?这真是你要的人生吗?做为你的兄弟,看到了你坚韧的外衣下那快被压垮的身躯。为甚么你对别人总是冷淡木然?那是因为你有太多的酸楚无法对外人言!」
刘希淳睁大双眼望着凌枫辰道:「兄弟,你实在将我看的太透彻了。」
傅宇轩摇摇头道:「但你不能就这样直接去赎她,还记得我和愁烟的例子吗,为甚么我要她给我五年时间?我相信你也不愿让洛霞作妾吧?」
凌枫辰忽然道:「等等,我们在这谈论希淳和洛姑娘的事。但你们可有想过紫嫣那要如何交代?」
刘希淳疑道:「这又有紫嫣什么事了?」
傅宇轩拍了拍后脑勺,呼道:「你瞧,连我都忘了这事了。希淳,虽然我们知道你和紫嫣清清白白,但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再明示暗示,满城早已将你俩之事传作理所当然了。」
原来,这刘希淳乃近年公认的京城第一少年俊才,紫嫣公主也早已是无数人推崇的女子典范。
虽说暗慕两人的姑娘少年也是大有人在,不过碍于皇后娘娘的面子,眾人大多还是对这段金玉良缘乐观其成。
凌枫辰叹道:「你还真是块木头,不然你以为凭你的品貌,还不是因为大多数的姑娘自知及不上紫嫣,要不你广陵王府的门前早就被每日来问亲的人潮挤的水洩不通了。但现在看来,实不知道要说羡慕还是同情啊!」
傅宇轩也跟着道:「希淳,紫嫣实在是个好姑娘,你这样要她的面子往哪搁,况且她对你似乎也有点……不如,两个都娶了吧。以你的身分,三妻四妾都不为过啊!」
刘希淳思索了一阵,坚定地道:「这绝对不行!我若循着眾人的期望,娶了紫嫣为妻,再纳洛霞为妾。虽然在旁人眼里并无不可,但这不仅仅是因为会伤了洛霞,正如你们说的,紫嫣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这样对紫嫣也不公平。」
刘希淳说完后,看到两人有些吃惊及疑惑,他不禁叹道:「看你们这表情,想来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但我绝不会为了妥协,而委屈了我的女人。还有,既然我不能全心全意,那凭什么要紫嫣委身?」
他忽然拍掌道:「我想通了!我不能因为外人的眼光就影响了自己。谁说歌妓就不能明媒正娶了?」
他望着傅宇轩笑了笑:「我可不忍她在那种地方,像愁烟那般五年又五年地虚耗光阴。」
这刘希淳振作后竟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傅宇轩及凌枫辰皆是震惊了一阵。
凌枫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用的措手不及,他道:「你可决定了?希淳,你可知这或许会赔上家族荣耀和锦绣前程,甚至是你那无瑕的名声及形象。你知道的,东厂那些阉人及吴世藩那党人一直紧紧盯着我们的言行。现在可能只是一时血气上涌,如若当初为美人那倾城一笑,放弃江山,多年后,红顏不再,是否依然无悔?你可是真的义无反顾?」
刘希淳打定决心,不缓不慢,坚定地答道:「无限江山纵然好,却抵不过那倾城回眸。今生若是缘未尽,寧负天下不负她!」这素来冷静的高冷王爷,此时却将他内心的倔强篤定、睿智深情,全都展现了出来。
傅宇轩讚道:「好一个寧负天下不负她,不愧是希淳。认定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之后,无惧千难万险,只求无愧于心!看来,我也要向你学习学习,找个时间计画一下愁烟的事。你堂堂王爷都豁出去了,我一个小小锦衣卫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见眼前两人热血沸腾,凌枫辰笑道:「此事终于有点头绪了,不过我说啊,这情之为物就是麻烦。没想到我们往日最瀟洒淡然的希淳内心竟其实是如此固执,身陷其中无怨无悔,看来只剩我独醒囉。」
凌枫辰一边抚着那精雕华美的窗櫺道,一边自得地笑道:「像我如此无牵无掛,动时赏玩春花秋月,徜徉红尘阡陌;静时愜养雅緻棋魂,悠然行棋品画。人生如此,谈花饮月,可真是悠哉悠哉啊!」
刘希淳和傅宇轩异口同声地笑道:「那你就继续悠哉悠哉吧!」
人至尘世走一遭,短短数年,若只活在别人的期待及要求下,轻负韶华,再回头已百年身,定会追悔莫及。生时愿如火花,燃烧到生命最后一刻;死时愿如雪花,飘然落地,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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