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滴血跌到地上,绽出一朵朵红花。
好像做的有点过火,林漉辰低声的咒了句「靠」,用伤口刚癒合不久的另一隻手在包里翻出卫生纸,为了避免上次那样的情况发生,他直接买了一堆丢在里面。
把卫生纸用力压在手上,那片白逐渐染上红色,内心的某个部分也逐渐平静下来,他低头看向地上的血跡,还有旁边沾着血的陶片,心想又要擦地了。总是这样,心情紊乱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失控的,在那之后得到的平静也有一半是空虚。
他试着握拳,但那份刺痛感却难以忽视,以前总能好好地控制在还能握笔的程度,但这个样子看来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创作了,系展在即的这一刻,焦躁感几乎将他灭顶。这样的发洩方式简是将沙子覆盖在千疮百孔上,填一个又漏一个,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补好,但是也别无选择。
坐回椅子上,他看着那从窑中取出,碎的一蹋糊涂的失败品,以及一旁桌子上还在雕塑的人脸,在只有他的陶艺教室里,什么事都变得看不到尽头,变成一种在胸口膨胀的折磨,他彷彿能听到自己对生活的耐心也滋滋作响的融化了。
累,真的很累。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无法克制那些荒繆的想法,但是当他人在时却觉得的连空气都是黏稠的,限制到令人发狂。林漉辰越来越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失序,他拿着那颗上面有着清楚裂痕和诡异釉色的陶瓷人头,面无表情的放手,碎了一地,又被拿起来,若不是瞬间紧握的感觉令他吃痛的放手,那碎片现在肯定是在自己的心上。
作品出窑的时候,他的心是瞬间凉掉的,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冷静的思考是哪个环节出错,只能任由绝望和焦虑侵蚀自己。现实总是那么残忍,彷彿走错了一步就再也罪不可赦,无论他是否几乎天天打工完又回来学校赶工到三更半夜,也无论他为此究竟投掷了多少生命,最后那些东西都像一文不值的垃圾一样掉进深不见底的洞。
那个时候陶艺老师看着他愣在那里,似乎也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措,于是走过来拍了拍他,轻声安慰:「别在意,你已经很棒了。」要他直接拿去展出,而他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说这种垃圾根本不能展,但是这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如同他之前在水彩课下课的时候偷偷把得到教授称讚的那幅画撕了,他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少了什么,所以只能靠精緻的细节跟技巧来补救,如今却连这些也失去了。
没有在完全相同的处境,怎么会有办法理解他的绝望?他不奢望谁能懂,没有当成矫情就不错了,永远没有人能看到自己是多么崩溃。一句你很棒了并不会救赎什么,要他这样就这么相信根本就是种自欺,有什么方法可以判定是他脱离常轨,还是世界缺乏了理解他人的能力?
他明白自己没办法拿那个东西去参加系展,那样他连最后的价值也会被杀死,但是他当下却僵硬的点头答应陶艺老师。到了今天所有课程都结束了,他又回到陶艺教室处理另一件同系列的半成品,心里紊乱着的却始终是那个清楚的裂痕,那好像在心里越裂越大,让理智跟自我全部陷下去,无论多么专注于眼下的事,他还是无法不去想起,直到满溢的焦躁让他再也受不了,最后又走到那件作品前,让它随着碎裂声归于虚无。
抓起锐利碎片的的那一瞬间,是认真想要把它插进胸口翻搅的,或许那样会先哗啦啦的流出来的是满腔的心烦,再来才是鲜红的血液。
有着空洞眼睛的半成品和他对望着,某些部分因为他的急躁而歪的不成样子。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像是被夺去四肢一般的残了,无力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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