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有什么能够补救?他想破头也得不出一个回答。
整个世界寧静的诡异,着魔似的,他缓缓伸出手,抚上自己仅剩的那件作品,然后慢慢施力,慢慢的让它变了形……
但最终,他只在那上面留下了一个凹陷便打住。停止,停止,停止,理智将他在最后一刻拉了回来,转而撕开手上鲜红的裂口,即使痛得冒出冷汗也没有放过自己,血又在他手上划出了一条条的艷丽的赤色,甚至能够清楚听到滴落的声音,他深呼吸着,一次又一次,直至理智找到归路。
最深刻的痛楚才能让他理解自己现在该做的是什么,他又看向那张脸上的凹陷,觉得那也跟自己的手一样鲜血淋漓,融化的样子像在流泪。
放任失去力气而颤抖的手垂下,伤口变得更深更长,但此刻他已经能够冷静的思考,同时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那根生的疲惫。
即使靠这样得到的救赎是可笑且荒唐的,乍看之下有千百种选择却是别无选择,他明白自己还需要靠这双手活下去,但伤口却是非得开在那上面不可,因为那和心脏一样,是痛苦的根源,也是最爱的部份,当他一刀刀划下去,彷彿也是割在心上,思绪和灵魂都能渐渐变得澄明。
忍着倦意和痛楚,他仔细的将作品坏掉的部分切下,清掉地板上的血跡,把碎裂的陶片包起来,再用随身携带的碘酒清洁伤口,然后用卫生纸包住止血,但他没有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补救,他知道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清理完一切,林漉辰关掉所有的灯离开陶艺教室,那时是八点,开学后已经少有机会得以这么早回去。
他走去楼梯间把吸满血的卫生纸丢掉,此时眼角瞥见的某处突然暗了下来,他抬起头,发现刘安诗正关上二楼某间教室的门,然后朝楼梯走去。他于是也不急不徐的走了一条平常不会走的路,避开女生宿舍到停车棚。
他本来是打算处理完那件作品再回家,也先和刘安诗说了自己会到很晚,殊不知情况会演变成如此。通常这个时候他们会一起吃晚餐,然后她再目送他回家,只是很多时后,他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在她面前藏住深深的疲惫,那随之而来过度关切更令他害怕,事情不需要变得如此棘手。
就像那天打扫素描教室,刘安诗自作主张的把教授派给他的活揽在自己身上,又擅自请严辉来帮忙,那些对他而言都是多管间事,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了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无论她知不知道他手上的伤尽是刻意而为,他都觉得倍感压力。
无怨无悔的付出与盲目的期盼实在过于沉重,却没有办法说推开就推开,就像是在悬崖边上拉住一个人,一放手就会跌落,殊不知使力的人也早已筋疲力尽,平衡不可能永远维持。
他知道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自己该负起最大的责任,但是光是维持那个平凡生活的假象就已经让他疲惫不已,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遮掩崩塌的角落,他只能喃喃说着抱歉,儘管不会有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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