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柳眉倒竖,大嗔道:「好,那我找人和他比武,这总行了吧?」话犹未毕,元仲和蒲都,一起走了过来。方胥瞧见两人,眉头微皱,凑到凌胤云耳旁,道:「左边的是元仲,乃姜平手下家将,右边是蒲都,乃鹿州郡尉之子。唉,这两人均不好惹,切勿莽撞行事。」
凌胤云点头道:「放心,凌某自有分寸。」
白婉瞧见两人低声耳语,甚是不悦,催促道:「快说,你到底比不比?」
凌胤云好整以暇,从容道:「承蒙白大小姐如此看重,凌某盛情难却,只是现在正值夜班,实不宜与人械斗。他日若偷得半日间,定领教一番。」他暗忖道,总之先捱过这一关,改日见她一次,便避开一次。
白婉怎可能轻易放过他,抿唇道:「你若不肯战,我便当你输了。既然输了,你就要喝下三杯罚酒。」
凌胤云早知她会无理取闹,先是淡然一笑,旋又目露厉芒,冷冷道:「若要凌某喝下这杯罚酒,本来不是什么难事,但军法有令,值勤之人不得饮酒,倘若自饮或迫人饮酒,均受军法处置。敢问白大小姐,愿承担此罪吗?」白婉顿时语塞,目定口呆,她再怎样胡闹,也深知军令如山不可触犯。
方胥展顏一笑,暗喜此计甚妙,此举委实令白婉无法反驳,只见她瞪了半晌,忿然道:「你给我走着瞧!」她逕自转身,偕同元仲和蒲都离去。
耿行锋轻叱道:「好个白大小姐,竟这般目无中人。褚衣侯为人正气凛然,群雄服之,白将军温文儒雅,待人以礼,怎就出了这刁蛮ㄚ头?」
方胥摸了摸鬍子,苦笑道:「褚衣侯身为郡守,公务繁忙,无暇管束她。」
耿行锋冷哼一声道:「这样下去终会闯出大祸。」
眾人梭巡一圈之后,直至寅时,方才各自回帐。
凌胤云甫入帐内,季氏姐妹伺候其更衣,他本想婉拒却被异口同声回绝。凌胤云想起袁小翎,询问之下,得知她放不下矜持,不敢久留帐中,仅稍坐一会便离去了。
熄灯之后,帐外忽传窸窣声,凌胤云心下一惊,抽出匕首,却被来人扼住手腕。一个熟悉声音传来,细语道:「是我。」
凌胤云面露讶然之色,登时意会过来他是白子嵐。白子嵐逕自躺下,欣然道:「藏了两位美婢,看来你艳福不浅。」
凌胤云想起稍早之事,战战兢兢道:「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白子嵐见他语气警戒,轻叹道:「唉,我真不该说那些话,教你这般防范我。」
凌胤云担忧季氏姐妹听见对话,低语道:「此事不宜现在说。」
白子嵐露出微笑,不以为然道:「不用担心,你以为她们什么也不知情吗?方胥与我相识多年,怎会不知我心中所想。」
凌胤云大惑不解道:「你为何会走上这条路?」
白子嵐长吁一口气,肃容道:「王上虽平庸,但也算过得去,可惜他膝下三子均为祸根。以太子来说,此人表面礼贤下士,实则荒淫无道,佔田欺农,强抢民女,倘若东窗事发,便让其手下顶罪。如此狡獪之人,何以谈论治国,何以平天下?」
凌胤云忍不住道:「乐平君和雍山君又如何呢?」
白子嵐摇了摇头,叹道:「自古以来,传嫡传长,纵使次子贤良爱民,亦不能继承大统,更何况,乐平君生活奢华,挥霍无度。雍山君好大喜功,肆意徵兵。此二人相比太子荒唐行径,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胤云见他义愤填膺,不满现状,便知他之所以有此念头,可谓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他无奈道:「你为何找上我?」
白子嵐道:「你擅于打仗,凡是国家均须倚赖军事,方可巩固疆土。」
凌胤云反问道:「若我只想归隐山林呢?」
白子嵐道:「倘若天下人均为己想,不顾他人,又会如何?农夫不务农,商人不经商,以致国力每况愈下。邻近诸国,见其衰微,乘机而入,到了那时,人民又能安居乐业吗?」
凌胤云皱眉道:「唉,我不过一介莽夫。」
白子嵐摇摇头,道:「若由不擅打仗之人,发号施令,即使明知此人决策,会害死大半弟兄,你仍肯听令吗?今日你跟着袁总兵,未感同身受,乃因他为名将,用兵得宜,深谋远略。」
凌胤云面露难色,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白子嵐所述,虽未令他认同,但也非毫无道理。身为军士一员,任一决策,均攸关士兵生死存亡,稍不谨慎,便后悔莫及。
良久,两人缄默不语,不再出声,凌胤云不知他是否睡了,但若再开口,又担忧他提起此事,心里稍作挣扎,最终选择闔上双眼,兀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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