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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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冥冥,门扉虚掩,书房的男人就开起了恶劣的玩笑,令秦妧招架不住的同时,又生出疑惑,以前只觉得他的温雅中蕴藏着一丝坏,此刻却觉他是坏到了骨子里的,只是披了一件光风霁月的外衣。

“兄长先忙,忙完再说……”

“说了,没什么事比你重要。”裴衍起身,将她往肩上一扛,阔步走向连通西卧和书房的门洞。

他的那句“没什么事比你重要”,少了敦伦二字,意思千差万别,就不知秦妧是否听明白了。

走进东卧,裴衍将她轻轻放在曛黄倾洒的拔步床上,曲指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手背被夕曛映出浅浅的血管纹路。

秦妧仰坐在一束束光缕中,有点懵懂的,而这股子青涩最为致命。

裴衍附身,单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捧起,不染欲念的吻就那么落在了她的眉心、鼻尖、眼尾,轻轻的,带着怜惜。

卷翘的睫羽微微发颤,不知是抵挡不住刺眼的光缕,还是敌不过裴衍的温柔攻势,秦妧闭上了眼。

她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才会令自己的皮肉和筋骨都舒展开来,完完全全沉浸在了陌生的情情中。

面前的女子乖软的不行,也令裴衍更加无悔当初的决定——以卑劣的手段将她夺了过来。

若是没有谋划那场万劫不复的夺婚,此刻能目睹这道“景致”的人就是裴颔。

裴灏,只能说他喜欢错了人。

凤眸卷起近乎偏执的光晕,裴衍扣住女子的后颈,将她压进了暖帐。

可门外的来者破坏了气氛。

一道细柔的声音传入卧房,是司礼监的掌印之一,太皇太后身边的管事太监。

“裴相,老祖宗有请。”

刚吻到女子耳垂的男人睁开眼,周身的气息一瞬清冽。

既要以牙还牙,就必须拿出些态度,至少得出面一趟。

裴衍坐起身缓释了会儿,“今晚别等我了,会很晚回府。”

隐约有了猜测,秦妧贤惠道:“多晚我都会留灯。”

裴衍拍拍她的肩,起身向外走去。

★★

一个时辰后,敬成王府。

月逢毅从都简附回来,按看习惯会先去要于那里聊上

一会儿,今夜却径自去了安室那里。

相比其他三妻四妾的诸侯王,肖逢毅算是后院清净的,但还是纳了一房小妾,只不过这妾室曾是妻子的陪嫁侍女,是妻子在怀子期间用来固宠的傀儡。

不仅如此,王府中每个服侍肖逢毅的侍女,都要经敬成王妃的挑选,可以说,肖逢毅在府中得不到半点欢愉,这才有了藏着掖着的外室。

如今事情败露,对掌控欲极强的妻子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那外室已被小舅子处理掉了,至于流落到了哪里,连肖逢毅都不知,以致夫妻二人僵持不下。

王府妾室是个性子木讷的,清秀瘦小,很早以前,敬成王妃就笃定,这妾室除了暖/床什么也不会,自己的丈夫是不会对他上心的。

可当听说丈夫去了妾室那里,端惯架子的敬成王妃还是烦闷不已。

就在夫妻二人觉着彼此会僵持一段时日时,一则消息炸开在了夜晚的王府。

三皇子在太皇太后面前,求娶了肖涵儿。

“怎会这样?!”

堂屋之内,敬成王妃不解地问。

按着太皇太后的立场,是不会替太子之外的皇子联姻才是,况且敬成王府也是向着太子的,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便宜了三皇子!

可在听完女儿的解释后,敬成王妃直呼“糊涂”!

随后走进来的肖逢毅厉声呵斥道:“算计到裴衍的头上,你是真没脑子啊!他就一个嫡妹,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你!”

肖涵儿哭唧唧地拉住父亲的袖子,"父王,求您去跟老祖宗求情,就说涵儿也是效忠太子殿下的,不愿嫁给三皇子!”

她虽意气用事,却掂得清皇族和权贵间的利益,一旦这桩婚事成了,敬成王府的势力就会倾斜向三皇子,于太子不利。除非……她被视为弃棋,失了价值。

面对痛哭流涕的女儿,肖逢毅敛气坐在圈椅上,陷入纠结。

太皇太后是位精明的老者,怎会不去考量利弊!既答应了三皇子的求娶请求,必然是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调和不了这次的矛盾,有心向着裴衍,在做取舍时,才会“牺牲”掉涵儿。

若自己替女儿拒婚,既拂了太皇太后的颜面,又得罪了德妃,可谓两头落空,有害无利。

舍弃女儿,仍效忠太皇太后和太子,也不是行不通。

肖逢毅闭闭眼,差点折断圈椅的扶手。

自从与前妻和离,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又会在利益的分岔口不得不做出选择。

第一次舍弃的是清贫的妻女,第二次舍弃的是从小宠到大的爱女……

当肖涵儿听完父亲的决定,转头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敬成王妃怒瞪着丈夫,面容几近净狞,可最终化为无奈的愁容,强拉着女儿入言谒见了太皇太后。

既丈夫和父亲一致要扶持太子,那要嫁给三皇子的女儿,就只能成为弃棋。

当三皇子和肖涵儿被懿旨赐婚的消息传出宫外,已是次日清晨的事。

从宫里离开,肖涵儿忍不下这口气,偷偷跑到了安定侯府,哭着骂起袭衍欺人太甚。

裴衍已去上朝,杨氏作为长辈,也不好当面与之争吵,本打算让扈从将她送回王府,可这丫头不停挥舞着银鞭,不容他人近身,真要强行制止,很可能伤到她。

无奈之下,杨氏只能让人去敬成王府知会肖逢毅夫妻二人,也好让夫妻二人将之带回去管教。

可杨氏不好出面,裴悦芙却炸毛了,正愁逮不到机会算账呢。

不过,裴悦芙也不傻,近不了对方的身,就站在不远处,掐着腰数落起来。

本就忆了火气,哪受得了再被数落,肖涵儿收回鞭子,与裴悦芙叽咕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最后还是秦妧款走来,打破了闹剧。

见到秦妧,肖涵儿更为恼火,指着鼻子骂她是野种。

秦妧笑,“嗯,你不是野种,可还是被你那引以为傲的父王当作了弃棋,和我有什么区别?”

像是被羞辱到,肖涵儿快要暴跳如雷,“我们不一样!”

秦妧走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也是啊,的确不一样,虽都是弃棋,可我嫁的男子如松如竹、高情远致。而你及笄后,将要嫁的不过是个是非不分、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

“你住口!”

已处于崩溃边缘的肖涵儿捂住耳朵大叫了声,想要动手打人,却被突然出现的女隐卫夺了银鞭,推在地上。

秦妧漠然地脾睨着她的狼狈

,视之为尘埃。

肖逢毅是个利己者,在利益面前,别说一个嫡女,就是除他之外所有人的命,都不在话下。

想来,母亲当年毅然与他诀别,是个明智的选择。

心里装着事,秦妧在稍后与唐九榆的对弈中,下错了一颗棋子。一旁观棋的阿湛立即开始护短,看向唐九榆,“唐先生,婶婶能悔棋吗?”

唐九榆用折扇敲了敲阿湛的脑门,"小鬼,落子无悔。"

阿湛揉揉脑门,眼底亮晶晶的。他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叔叔,与他相处,有种融入春风的轻松惬意。

输了棋,秦妧让人端上吃食,全是扬州那边的特色小吃。

“这些可有让先生想起母亲做的饭菜?”

唐九榆夹起一个三丁包,闲闲地问道:“夫人总是有意无意向我打听家母的情况,究竟是何意?”

秦妧坦然地笑了,“不瞒先生,先母曾做过令堂的婢女,受恩于令堂,姓秦名婉意。”

唐九榆一愣,惊讶中夹杂着莫名的情绪。在他很小的时候,总是听母亲提起那位秦夫人,也知母亲将其当作了知己旧友,而非婢女。可后来,忽然就断了书信往来,也不知对方身在何处。

他一直知道,如今那位高高在上的敬成王就是秦夫人的前夫,却不知如何替母亲寻到被抛弃的秦夫人。

想来,还真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注定,注定有关联的人们会有相遇的一日。只是,秦妧称秦夫人为“先母”……

母亲若是得知了这个音信,又要抹眼泪了。

睛朗夏日中,唐九榆和秦妧聊了很久,久到夕曛染云,夜色渐沉。

将棋子收入竹篓时,秦妧如实道:“先生若是难做,我也不勉强。肖逢毅势大,与他公然为敌,弊大于利。不过,他今日能为了利益舍弃掌上明珠,明日就会做出更绝情的事,早晚身败名裂。”

唐九榆默了默,“揭露恶人的真实面目不差这几日,待我去沧州寻过二爷的下落,再回家中与母亲商议此事。我记得母亲说过,当年肖逢毅为了娶到秦夫人,屡屡托母亲牵线搭桥,还写过几封亲笔信,信中句句流露着对秦夫人的倾慕,这才打动了母亲,愿意帮他的忙。待我这次回去,会将那些亲笔信送来侯府,留给夫人做‘博弈’的底牌。”

听此,秦妧难掩

激动,起身后交叠双手,对着石桌对面的男子深深作揖,以君子之礼,表达了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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