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要辞职回老家吗?不是要和他断了吗?
他成全她!
回到自己房间,靳恩亭胸腔里的那股火气非但没消,反而越烧越旺。
床头柜上摆着他那晚没送出去的戒指。他嫌碍眼,一股脑甩进了垃圾桶。
他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悬在上方的吊灯源源不断往外输送刺目的光线,刀尖一样扎着他的眼珠子。
他和程新余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她的脸,她的声音,她或哭或笑,娇嗔低羞,撒娇求饶,一帧帧熟悉的画面,就跟放电影似的频繁涌现他脑海。记忆鲜活如初,她好像就在自己面前。
越想越气,越想越烦躁,怎么都疏解不了。
他今年三十二岁,而立之年,遇事一向从容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被一个女人气成这样。
所有的修养和素质通通见了鬼。生起气来跟小学鸡一样幼稚,毫无形象可言。
以前见苏昼被严琼吃得死死的,时常暴跳如雷。他还总笑话好友没出息,被个女人拿捏成那样。
如今想想他还是太天真了。
跟程新余比,他那两位前任简直弱爆了。这姑娘才是他的死穴。能让他恋爱上头,高兴得找不着北,恨不得把命给她。也能一下子将他打入深渊,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他真该好好谢谢老父亲,给他送了份特等奖。他这辈子算是交代给程新余了。
瘫了一会儿,靳恩亭认命地爬起来,从垃圾桶里捡起戒指,擦干净,放回原位。
大大大
两个月后,汀兰。
汀兰是赣南的一座小城,客家人聚居地。汀兰全市,客家人占95%以上,堪称“客家摇篮”。
比起青陵,汀兰只是一座小城。可小城也有小城的韵味。这座小城有着八.九十年代的氛围感,历史的积淀感厚重而浓郁。
汀兰境内有好几个客家自然村,已经被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行列。当地政府耗费无数人力财力修缮、保护、开发,其中有几个村子已经对外开放,吸引了许多游客前来打卡。逐渐演变成了网红景点。
这几个客家自然村带火了汀兰的旅游业。程新余家所在的江汀镇距离这几个村落很近,也受到了很大的辐射带动作用。从去年开始镇上的游客明显多了起来。疫情全面放开后,游客激增,镇上新开了好多家酒店民宿。
br />程家酒坊就开在江汀镇镇上。镇上都是自建房,临街的房子都是差不多规格的三层小楼,外墙刷
着白漆,每家店的招牌都是当地政府统一设计的,只是换个字。
一楼当了门店,二楼三楼自住。楼房后面是翻新过的老屋,冬暖夏凉。老屋里摆了几十口大缸,缸里都是发酵的谷物。这里是烧酒诞生的地方。
程新余每天就围着门店和老屋转。她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她是个行动派。给苏昼发了辞职信后,她第二天就找房东退租了。屋里的东西能寄的,让郭欣然替她寄回老家。不能寄的就让郭欣然看着处理。
她突然辞职,郭欣然气得跳脚,大骂她不讲义气。她对着电话可是哄了好久,才把郭大小姐给哄住。
自从辞职回老家后,程新余就开始学着接手酒坊的生意。父亲刚动完手术,一直在养身体。酒坊全靠母亲撑着。她在母亲的带领下慢慢上了手。
春夏两季是酒坊的淡季。尤其是夏天,生意最惨淡。她刚接手,也能有个过度,还不至于会手忙脚乱。若是碰到旺季,她新手上路,必然一个头两个大。
生活回归了正轨,她慢慢适应了老家的生活节奏。白天在酒坊忙忙碌碌,晚上早早就睡下。不熬夜,不点外卖,偶尔早起跑跑步,主打一个健康生活,连皮肤都变好了。
以前那么抗拒回老家。如今还不是在老家生活得好好的。人一旦跨过那道坎,一切的排斥也就不复存在了。
两个月过去,程新余手指上的伤口早就结痂了。可伤疤却消不了,淡淡的一条痕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可它会一直存在。
每次看到这条疤,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靳恩亭。怕自己后悔,走回头路,她残忍地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逼自己忘掉他。
一切夏然而止,他们都回到了彼此本来的位置。他是他,她是她,再无瓜葛。
成年人的感情大抵就是这样的,突然聚首,又突然分开。不联系,不打探,各自缄默,自然冷却,形成一种冰冷的默契。
很多关系走到最后不过相识一场。
倦鸟归林,你我自甘认命。
至于两个月前,在网上闹得轰轰烈烈的樊林新品抄袭事件,最终也水落石出。设计部一名设计师将设
计稿卖给了对家公司启源,致使两家公司新品雷同,酿出风波。
樊林在此时事件中全身而退。靳恩亭第一次公开面对媒体发表声明——
“尊重原创,是尊重创造的意义。在当下这个环境,抄袭频发,原创不易。樊林灯具始终尊重原创,并坚定的维护原创。愿原创盛大、辉煌、持久!”【注】
程新余看着电视上那个闪闪发光的男人与有荣焉。她为她自己曾是樊林的一员而感到自豪。有这样的领导人,樊林一定会越来越好,越做越强。
大大大
再次见到靳恩亭是在七月底的一天。
入夏以后,白昼渐长,气温骤升,天天都是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汀兰离青陵不远,气候相近,夏天同样难挨。
程新余在青陵待了七年,早已习惯火炉城市夏季的炎热。回老家以后压根儿不会感到不习惯。反倒是表姐荀听,她在北方城市待了五年,根本受不了南方地区的酷暑。天天嚷嚷着要回云陌。可又迟迟不见行动。
今年姐妹俩惨一块去了。荀听年初遭遇滑铁卢,男朋友劈腿不说,她还丢了工作。失恋加失业,双重打击,脑子一抽找了个小奶狗。本意只想玩玩,根本没想天长地久。结果人小奶狗认真了,追着她要名分。她实在受不了就躲回了老家。待了两个多月还不敢回云陌。
她没事可干,就留在酒坊帮忙。姐妹俩天天厮混在一起。日长人倦,午后太阳格外毒辣,热气一阵一阵扑来。
酷暑难耐,酒坊门店空调从早开到晚,一刻不歇。程新余全靠冷气续命,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待空调房里。
午饭过后,她靠在藤椅上昏昏欲睡。
这个点很少有客人。她在考虑要不要上楼睡一觉。
荀听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见妹妹一脸倦色,赶紧说:“新余,你上去睡会儿,我来看店。”她刚睡了午觉,这会儿精神气十足。
程新余打了个哈欠,嗓音含糊:“那我去睡了。”
话音刚落,一串清脆的风铃声及时响起,刮进外头燥热的暑气,厚重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不期而至。
荀听毫无波澜的喊一声:"欢迎光临!"
程新余的目光随之一动,下意识往门口看去,待看清来人的脸后,整个人直接僵在
原地。
炎炎夏日,空调扇叶煽动出无数冷气,她的血液却在一瞬间冲上脑门,一阵晕眩。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清醒了。
寂静相望,耳旁杂音尽消,她像是置身真空世界。
男人似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沉缓出声:“程新余,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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