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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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月公主,出降吉日已定。出降当日,您需先拜别圣人与娘娘,再入花轿。花轿之中……”

这几日里,来教导元观蕴出嫁当日礼仪的,是前两日,由掖庭局李副使带来的一位张姓嬷嬷。

这是张嬷嬷,四十上下,头发梳得整齐光亮。

元观蕴一垂眸,就看见她一双白腴的手腕上,一左一右套着两个实心金镯子,体面又富贵。

她来得不久,总共不到三日,每日不到一个时辰。

元观蕴东西学完了,她也就走了,赶去清点元观蕴的嫁妆了。

说起嫁妆。

编造成册的嫁妆单子,已经和尹问绮的礼物一起,尽数送到了他的小院。

张嬷嬷要去府库处清点嫁妆,怀樱也要在小院里清点嫁妆。

寝房的窗户开着。院子里,怀樱的呢喃,伴着风中梧桐叶的沙沙声,一同传进来:

“织金鸳鸯桌椅套,一幅……”

“缀东珠凤头金簪,三支……”

“香膏胭脂珍珠粉,若干……”

元观蕴则在看尹问绮送来的笺书。

那笺书,和他送出去的笺书一样,是放在盒子中送来的。

只是他的是个普通木盒子,尹问绮送进来的,却是金丝编成的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里头的笺书,更封了凤凰纹样的火漆。

然而,再把火漆轻轻揭开,却会发现,这样用心的外包装之下,打开笺书,里头却仅是一行《离骚》。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及“赠公主”三个字。

再正反翻翻,确定除了一些隐约的香草味道外,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虽然并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花前月下的故事,但以他往日听到的只言片语,男子在喜欢的姑娘面前,似乎都更热情如火一些。

至于手中这温吞如水的笺书……

也许,尹郎君是出于礼貌在回信?

这样的话,自己还需要再回吗?

元观蕴有点拿不定主意,再想了想,还是确定……应该不用吧?也许尹郎君也不想收到太多的信。

做出了决断,元观蕴将信又收起来。原样放回盒子中,与正在整理的嫁妆收在一起。

不过,无论怎么样,送消息出去之时,他的疑惑,现在都得到了解答。

他的文字消息,可不可以传出去?

可以。

尹问绮的文字消息,可不可以进来?

可以。还可以不被查验。

那么,最后的问题。

尹问绮的东西,是通过宫中的哪个渠道,哪位贵人,传递进来的?

今日怀樱出去拿东西时,他看见队伍里一个嘴唇下面有痦子的公公。

尹问绮送了多次东西,这个公公,都在队伍之中。

他长得颇有些记忆点,牵动了元观蕴脑海中的一根神经。

记忆的宫殿开始回溯,宫殿两侧,风光变化,最后,定格在春狩之时。

他看着自己站在角落,瞧见熙河与元珩对峙,灵璧捧着猞猁巴巴自营帐中跑出来。

她的身后,便跟着这个唇下有颗痦子的公公。

梁昭仪。

他是梁昭仪的人。

尹家在宫中的门路,来自梁昭仪。

“怀樱。”元观蕴突然开口,“你识字?”

“来公主身旁伺候,自然不能完全大字不识……”

“是在宫学中识字的吗?”元观蕴。

掖庭既能专门教授才艺了,再教教读书习字,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算是吧。奴婢进宫时六岁,家里学了一大半,后来家里犯了事,跟着阿娘一起,被罚没入宫为奴之后,又继续学习着……”

“你和我出宫,宫中的阿娘怎么办?”

“阿娘她入宫没有多久,就害病去世了,没救回来。”怀樱无奈地笑笑。

宫中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多到不值得专门去掬一捧同情的眼泪,多到连原主人自己,都习以为常。

怀樱说完之后,见元观蕴一时没有说话,便又去清点嫁妆。

这时候,元观蕴说:

“我饿了,帮我去厨房拿份点心来。”

“好。”怀樱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公主想吃什么?”

“一碗长生粥吧。”

得了吩咐,怀樱匆匆离开小院。

小院如此小,但小有小的好处,只要支开怀樱,他身旁就暂时没有皇后的眼线,可以自由行动。

他走出小院,往前一小段距离,待来到差不多见不到小院的位置之后,便见那位唇下有痦子的公公,正在树荫处,等着他。

那是因为就在此前此处,他避开了其他人,秉着气,按着紧张,对其提出:

“我要见梁昭仪,你有办法吧?”

当时,那公公看着他的眼神,多少带点儿惊吓。

“公……公主等等,我去问问昭仪。明日午后,来回您。”

惊吓无所谓,事情办妥了就好。

如今,时间到了,这位回去请示过了梁昭仪的公公,哈腰笑道:

“公主请跟我来,昭仪在自己的寝宫中呢。”

昭仪的寝宫,也在太极宫。

她膝下有灵璧公主,虽是昭仪,上下也万万不敢轻看于她。

前往梁昭仪宫殿的一路上,元观蕴都在思考,他要拿出什么代价,让梁昭仪同意他的要求。

他马上就要出宫了,黑娘却还呆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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