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得如同没有波澜的湖面。
郁雪融虽然不认得他,但认得他脸上的暗金面具——那是龙尊座下仅有四位的执令使,所特有的东西。
执令使也是专程为了送月辞镜回来的吗?许多人都不由咋舌。
月辞镜看起来倒是对此颇为受用,正准备拉着那位执令使向萧念介绍,他道:“念哥,就是这位执令使一路护送我回来,多亏他照顾。”
然而出乎月辞镜的意料,执令使却不太留情面地挡开了月辞镜的手。
“并非如此,我此来另有要事。”执令使的声音意外带着些少年气,听上去比他的样貌小一些,语气确是沉静平稳,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
月辞镜的神情立刻有些僵住。
他性子向来矜傲,往日若是有人如此直接让他难堪,他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但今日在他面前的从九重金阙来的执令使,月辞镜也只能压住情绪,勉强笑着以掩饰尴尬。
执令使看了月
辞镜一眼,不再理会。而是将目光转向另一侧,朝着萧念和郁雪融的方向,说道:“尊上令我带一件贺礼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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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萧念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错愕,连月辞镜也愣住了。
龙尊为什么会特地给萧念的婚宴送上一份贺礼?他和萧念的关系,只能说是没有太多关系,二人甚至都未曾谋面。
萧念看向面前的月辞镜,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或许作为仙道之主的龙尊,没有特意向萧念送上贺礼的理由。但如果作为月辞镜联姻对象……那么借此机会对萧念名为贺喜,实则敲打,以此警告他不要越线,恪守本分,似乎就合理了起来。
另一边,月辞镜也差不多得出了这个,在他看来最合情理的解释。
但与萧念黯然的情绪有所不同,月辞镜此刻除开紧张之外,心中还有几分不断翻腾上来的窃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虽然那位龙尊大多数时候表现得有些漫不经心,但其实对自己还是相当在乎的吧?毕竟这种不太符合常理的举动,实在是像极了在为他吃醋。
那几分压抑不住的喜悦,不巧被注意力一直落在月辞镜身上的萧念,收于眼底。
萧念攥紧了手指,心中从错愕到不可置信,最后也只能克制地缓缓压下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从少年时开始,对月辞镜的那份爱慕,时至今日,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似乎都已经输了。
不过也是,萧念心中自嘲,谁又能说月辞镜的选择有错呢?他终究是要成为龙尊的枕边人,而不是与萧念永结同心。
萧念也不可能真的做到赌上所有一切,与蓬莱仙山为敌。
最后,萧念垂下眼眸。
幸好,他还有浮灵。
虽然他确实做过一些对不起浮灵的事情,但他往后一定会千百倍的补偿回来。浮灵是那样的敬仰和恋慕于他,只要他认真道歉和补偿,一定不会真的离开他。
萧念定了定神,平复好刚才的一系列情绪,恭敬有礼地向执令使道:“有劳龙尊挂心在下的婚事,贺礼我一定会好好保存。”
执令使看了萧念一眼,却并没有让他接过那精致木匣。
“不,尊上特意叮嘱,这贺礼不能萧道长来接。必须要亲手直接交到今日另一位新人手上。”
执令使说完这话,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向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郁雪融,双手奉上了这件来自龙尊的贵重礼物。
这简直让现场所有人都险些惊掉下巴。
与其它人越发震惊和疑惑的情绪有所不同,月辞镜在此刻,心中却不由升起了怒火与嫉妒。
他回来之前自然知道,要与萧念成亲的不过是个资质浅薄的无名小妖。但月辞镜从来也没把这小妖放在眼里过——他也配和自己比吗?
就算暂时得了萧念几分目光又如何?到时候只要自己一句话,萧念马上就会和这小妖断得干干净净。
() 从一回到南明宗开始,月辞镜就在故意把他当做空气,晾在一旁。
可月辞镜怎么也没想到,这“空气”
现在不仅成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居然还得到了,连月辞镜自己都没能从龙尊那里得到过的贵重礼物。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卑贱妖类,他凭什么?
月辞镜狠狠看向郁雪融,表面上还极力维持着他矜贵的样子,却依旧忍不住暗自咬碎了牙。
一直情绪比较稳定的郁雪融,这下也直接懵了。
如果说龙尊给萧念送上贺礼,还勉强能找到个争风吃醋、敲打情敌的理由,那现在说这东西是专门送给郁雪融的,就真的是完全无法解释。
要说一点都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郁雪融趁机挣脱萧念握着他的手,这次碍于执令使的面子,萧念也只好暂且放开他。
带着困惑,郁雪融从执令使手中接过那精致的木匣。
木匣入手微凉,似乎是某种特殊的木质。郁雪融打开匣子的铸金锁扣之时,立刻有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掠过他的鼻尖。
匣子里放着一条色泽如同淡金珠光般梦幻,由极其少见的金锦鲛绡所制造而成发带。
发带?
见到如此华美珍贵的礼物,郁雪融面上却并没有高兴的表情,反而是皱起了眉。
对于陌生人来说,这件“贺礼”
似乎显得有些过于亲近了。
还是说……郁雪融似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在他失去的那些记忆里,曾经与这位居于蓬莱九重金阙之上的龙尊,有过一些交集?
郁雪融刚想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深究,忽然胸口传来一阵疼痛。
与此同时,木匣里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似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种冷而淡的香气,像是一夜大雪过后,从桦树林间簌簌落下的积雪气息。
冷冽得让人越发清醒。
郁雪融感觉到心口有什么东西似乎被逼了出来,伴随着胸腔里一阵奇怪的恶心感,他尝到喉咙里泛上来的腥甜,瞬间一口混合着异常甜腻味道的血,从郁雪融口中吐了出来。
“浮灵,你怎么了?”萧念这次倒是很快回过神,抬手想去扶郁雪融。
但没想到,刚吐完血的郁雪融竟然一把推开了他。
“别碰我。”郁雪融此刻看向萧念的眼神,可以算得上是冷漠。
他擦掉唇角被溅上的血迹,那种不正常的甜腻混着血液本身的腥味,令人毛骨悚然。
郁雪融看向地上那滩颜色稍浅的血,只见其中,竟然有一只胭脂色的小虫,似是刚刚死去不久。
今天不知道已经被震惊了多少次的满座宾客,这会儿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再次惊动,朝郁雪融的方向边围拢过来。
有几个眼尖的修士看到血中的胭脂虫子,好像认出来了那是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小声嘀咕道:“这东西,怎么像是……一种蛊虫?”
就在少数几人暗自交换眼神,好像刻意在掩盖什么不方便明说之事时,那位冷峻的执令使却直接俯身,用两指将已经死去的胭脂蛊虫拾起。
执令使难得突然笑了一声,却是一声极轻的冷笑。
“钟情蛊,没想到南明宗里,也会有人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许多人都不禁向萧念投去了异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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