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踢被子。”对方抓着她的手,力气很大,似乎不容她的反抗,将她压在床上,把手塞回了被子当中:“好了,别怕,看你盖好被子我就回去了。”
“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踢被子。”
对方捏了捏她的脸颊,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下她的肌肤。
这一举动,让林优优瞬间浑身紧绷,僵直的脊椎骨撑着身体,好让她在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随时能够一跃而起。
“睡吧。”
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古怪又复杂。
像是看一件占有物,又像是看食物般的眼神,令她觉得恶心。
直到关门声响起,戒
() 备的林优优才放松下来。
她用被角用力地擦拭自己脸上的痕迹,绷着的脸才慢慢缓和下来神色。
动了动手,林优优惊觉自己手上竟然拿着一把匕首。
她又疑惑了。
她那“丈夫”
总不会变态到半夜跑到她的房间里,就为了给她塞一把匕首防身吧?但是她床上本来也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啊。
总不能是她凭空变出来的吧。
想半天始终想不出结果的林优优将匕首塞进了自己的枕头下。
有了对方的打扰,这个回笼觉她睡的并不踏实。
第二天她那“丈夫”
早早起来准备好了东西,看到她起来的时候微笑道:“优优,今天我们应该回门了。”
“等看完爹娘之后,我们就去拜拜张少爷。”
自从发现只有张少爷配的冥、婚才有用之后,他们将对方奉若神明。基本上每对结成功的新人,都要去拜访一下他和他的妻子。
回到家仍旧感觉很陌生的林优优有些兴致缺缺,她下意识想在门口观察人来人往的人。但被家里人叫住了,无奈之下只能乖乖跟随进去。
进去前,她又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回头寻过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林优优的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双熟悉的淡灰色眼眸,如琉璃般通透,好看极了。
只是这回大概是她的错觉。
往来的行人低头匆匆路过,她什么都没看到。反倒是家里人见她没有跟上来,喊着她的名字。
从他们嘴里吐出总觉得拗口生涩。
林优优觉得自己应该很爱家里人才对,在回门前,她无数次想自己的爹娘了;可是回来看到这对年迈和蔼的老夫妻时,她的心里升起别扭感。
大约是见她不自在,贴心的“丈夫”提出他还有事情,早早就离开了。老夫妻抓着两人的手不放开,眼中的依依不舍不像是作假,嘱咐着两人有空就早些回来。
这种触感……
她一时发愣,并没有回对方的话,还是“丈夫”替她打了圆场。
回去的路上,男人低下头看她,那股味道又飘了过来:“怎么了?看到爹娘你不应该开心吗?怎么还魂不守舍的。”
“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对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怜又伤心,像是因为林优优出乎意料的反应伤害到她了般。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优优问。
男人伸手想要摸一摸少女的头,但却被对方灵敏地躲开了。他的面上是难掩的失落,好像是林优优做了什么罪不可饶恕的事情,他强颜欢笑道:“既然我们已经结配了,我们就是夫妻,我应该对你好的。”
林优优皱着眉:“但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我们没有感情基础,我不喜欢你。”
“优优还小,妈妈希望你可以再长大些,能认清自己感情的时候,再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可靠人共度一生。”
“不过要是优优没有喜
欢的人也很好,我们一家人可以快快乐乐地永远在一起。”
对方的体温并不高,但是摸她的头的感觉很舒服。
林优优有些失落。
她想不起跟自己说这句话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男人像是被她个打击到了,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没有像以前一样,贴心地在前面等她。
林优优倒也不介意,只慢慢悠悠地跟在其后面。
两个村子的街道上都撒满了纸币,那些人说这些是福气,不能轻易扫掉的。
大片大片的白色扑在上面,即使有许多人,也让人觉得怪异冷清。
林优优终于来到了张家。
与其说是住宅,倒不如说是被修缮得更像是一座庙了。
张家不断地拓宽,再拓宽,占了四分之一的村子,宽敞大堂中的壁画上不画神佛,不画瑞兽,反而画得是半阖眼的张少爷。
林优优刚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被注视了。
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密密麻麻,跟原先被那人看着时是不一样的感觉。
即使周围拥挤着许多的人,可她心里依旧觉得奇怪,甚至有些不痛快。
她想把这里砸了。
林优优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惊到了。
四周人的脸上都是虔诚,郑重,可想而知他们有多信奉着这个张少爷。
前面排着很长的队伍,林优优探头看去,因为实在是太长了,看不见什么。
旁边的“丈夫”
像是被可爱到般,低低地笑出声,解释道:“张少爷跟其夫人坐在那里接受大家的朝拜呢,听说拜过他们的新婚夫妇能够得到祝福,早生贵子。”
林优优:……
虽然我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觉得你禽兽到有些不可理喻。
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少女的沉默被男人默认成了害羞,他笑道:“这是每个夫妇都要经历的事情,你不用害羞。”
林优优:……
她认真地看着对方问道:“你认真的吗?就不怕自己坐牢吗?”
两人皆被新词给惊讶迷惑到,林优优都不知道自己在惊讶什么,就听到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优优,你不想要个跟我们一样可爱的宝宝吗?”
少女认真问道:“是你生吗?”
男人突然就缄默了,不再说话。
队伍末尾中有男声小声嘟囔道:“人家姑娘还小,想这些事情可真是禽兽,就应该被抓起来!”
林优优深有同感地点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可她记不起来哪里见过。
“小妹妹。”男人看着她,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道:“你要是被迫的,你就大声说出来,虽然现在大家都很想要长生,但这种强迫他人意愿的行为实在是不可娶。”
他旁边的女人拉了他一下,扯得他一踉跄。女人冲他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不好意思,他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我替我先生同你们
道歉。”
“我说的是实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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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离女人远一些,又被拉了回去。
一来二去,女人大概也是觉得烦了,声音大了些:“你躲什么!我能吃了你吗?”
“说不定……”曹向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到昨天晚上对方幽幽的目光,口水都要流到他的身上了。
现在他都心有余悸。
然后今天回门后,被扯着,说每对新婚夫妇都需要来拜过张少爷他们,就硬是到了这里来,然后看到一对老夫少妻。
男人倒也长得不丑,抛却苍白似鬼的脸色,相貌极好的。只是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少女时,他总想把人从对方身边给扯过来。
他没有拆散一个家庭的想法,单纯就觉得失足少女需要拯救罢了。
怎么又冒出个奇怪的词语。
总觉得死过一次之后,自己的脑子就不太好使了。
这个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林优优对对方总是有些许的在意。觉得眼熟,又说不上哪里见过,只是心里莫名其妙心生一些亲近之意。
比她爹娘还要亲近些。
觉得怪异的她总想回过头看对方,只是碍于身边还有个人只能克制自己。
不能被发现。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她。
察觉到她奇怪的男人温柔询问:“优优,怎么了?”
她摇摇头,用自己的指尖压着掌心,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队伍虽然长,但挪动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他们就到前面了。
听着前面那些人一大堆感激涕零的话,林优优探出队伍往前看。
那种被盯着的诡异感又出现了,她也看清了人们口中那个张少爷究竟长什么样子。
阴柔的长相偏要做出那副和善的微笑,看上去就像是伪善之人偏要露出自己的“慈悲心”,却又难掩自己凶狠毒辣的一面。
他笑得令林优优觉得很不舒服,加上四周密麻不怀好意的视线,更是令她有种想要赶紧离开这里的地方。
林优优站在队伍前头,她与对方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那种被黏糊感包围的错觉又再度出现。
似曾相识,但她记不得究竟是在哪里体验过。
对方笑得温柔,眉眼弯弯的,跟他旁边女人那冰冷的眉目形成鲜明的对比:“好有福气的一个小姑娘,你的运气真好。”
前半句是对林优优说的,但后半句却是看向她身旁的男人。
身旁的男人喜上眉梢,虔诚道:“那是因为有您的帮助。”
默不作声的少女心有疑虑,但只是皱着眉头,并不说话。
“但是……”男人的画风一转,他的语气莫名地冷:“你们似乎并不相爱。”
“当然。”没等身旁男人说话,林优优看着张少爷冷静道:“我跟他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说喜欢一个陌生人就喜欢?”
张少爷微微皱眉,似乎并不满意她语
() 气中的质疑。但他并没有出声责备她,反而看着她身边的男人:“没有讨你妻子的欢心,是你的问题。”
林优优问:“那您的妻子她高兴吗?”
张少爷一愣,笑了起来,看向自己身旁妻子时,眉眼虽然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当然,你看我的妻子她笑得多开心。”
可她明明,因为嘴角被两边的线强行牵扯起来。
但大家好像都看不到那样子,纷纷夸赞张少爷跟其妻子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听得男人更是喜上眉梢,紧紧地握着自己妻子的手。
女人冰冷的眉目似乎染上嫌恶,流转中的眼神落在了林优优的身上。
她看出了哀求,还有不甘。
林优优一愣,再看过去的时候,对上的是张少爷的目光。
对方似乎被夸得很高兴,于是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贡果递到了林优优的面前:“你是个有福气的姑娘,果子给你,愿你的生活美满幸福。”
她正犹豫要不要接,旁边的男人倒是反应迅速,接过果子塞到她的手里,同张少爷道了谢,又匆匆地将她拉走。
捧着果子的林优优有些茫然,她正准备送给后排的人,倒是男人拼命催促她,目光中渴望和催促极其明显:“这可是张少爷给的福果,你快点吃啊。”
直觉告诉她不能吃。
林优优皱着眉,想要把果子还给对方,却被避开了:“既然是有福气的东西,那就给你吃了。”
“这是给你的。”
男人拼命催促,但自己就是不接过吃掉。少女拿到跟前,嗅了嗅,水果香甜的气味似乎混杂着腐败的味道,大概是坏了的。
在对方欣喜激动的目光中,她想要把果子抛给别人,但那追随的视线令她感到很不悦。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把果子塞进了口袋中:“在外头容易进灰尘,我还是回家好好品尝。”
听到她这么说,男人的眼中有难掩的失望,但最终还是耐下性子,呐呐道:“好吧,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吃哦。”
“我会的。”
得到林优优的保证,他似乎又变回了她记忆里那个温和有礼的丈夫。
对方在进家门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她一定要记得吃。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男人似乎觉得已经引起她的怀疑了,掩下心神说张少爷赐的福果,能够强身健体,给人带来福气的。
男人离开,只留下林优优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少女小心翼翼地捧着果子,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又将其捧在手心上,视若珍宝。
反复好几次,她似乎终于要咬下去了。
牙齿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表皮,眼睛微眯,似乎一脸享受的模样。
少女似是一边吃着什么美食,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直到那股视线消失之后,林优优擦了好几遍嘴巴。她想要扔掉的,但又担心被对方发现,最终想了下,丢进了的自己衣柜里最深处的地方,埋进衣服里。
本应该是不妥帖的做法,本来要担心就这样塞进衣柜,腐坏掉怎么办。但她觉得,自己不会等到那天的。
这里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并不熟悉的家人,自己时不时会冒出来的新词,觉得熟悉亲近的陌生人,凭空出现的小刀,还有那种黏腻的包裹感,进入张家之后挥之不去的视线,以及张少爷跟其妻子还穿着喜服,女人强牵起的微笑……
种种诡异的地方让林优优觉得头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炸开,让她觉得疼痛难忍。
她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要离开这里。
这一切是幻觉吗?可是她触碰的每个人,虽然触感很奇怪,他们都是冰冷的,就像尸体的温度,可又很有真实感,仿佛是真实存在的那样。
林优优咬着唇,她总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被什么搅成了一团。
“是你说过,愿意的,你现在是想反悔了吗?”
“不要去想那些,你现在也是林优优。你在这里过得很舒服,你有美好的一切,还得到了祝福,这些不都很好吗?”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耳边说着话,很快它们在尖叫着,骤冷的黏腻感令林优优觉得身体发冷。
她讨厌这里的一切,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要去寻找真相,去找那个令她感觉到很熟悉的陌生男人,找到那双淡灰色的眼眸,找到张少爷的妻子……
身上那股诡异的冷感被压下去后,林优优打算行动。
她的手在枕头下摸,想要摸出昨晚凭空出现的那把匕首,身后响起她“丈夫”那儒雅温和的声音:“优优,你吃了那枚福果吗?”
男人站在暗处,咧嘴笑的弧度,像极了那个女人被牵扯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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