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鸡用文火煲了两个时辰,已然炖的十分软烂脱骨,可汤却一点也不浑浊,郁润青用勺子拨开浮在表面的红枣和枸杞,盛出来一小碗放到岳观雾面前:“正好趁热喝。”
这汤盅并非凡品,参鸡汤仍然滚烫,岳观雾舀了一勺,悬在碗上,说不上喜怒地问了一句:“你前几日也来了?”
“嗯,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让你到我那去吃饭,可每回来你都不在,我干脆就做好了直接带过来,你要吃的时候热一热也是一样的。”
待郁润青说完,岳观雾终于将那一勺参鸡汤送入口中,微烫的汤染红了她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倒显得脸上也红润了不少。
郁润青很高兴,也有意和岳观雾好好谈一谈,便摘了面具,跨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腮,笑眯眯地问:“味道怎么样?”
岳观雾这时才抬眸望向郁润青。
她穿着一身颜色极翠的蓝衣,衬得人唇红齿白,黑发高高束起,俊丽的眉眼间藏不住的少年意气。
岳观雾忽然想起,她在家时的确喜欢这样反着坐,为此还总是被郡主娘娘嗔斥不雅,说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一身的懒骨头。不过因她只在私底下这样散漫,人前
() 一向无可挑剔(),???彎??N驛膉祙?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仅仅责备几句罢了。
“师姐?”郁润青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岳观雾回过神,微微颔首道:“……嗯,好喝。”
“那我以后常给你做!”
“嗯。”
无独有偶的,郁润青也提起了郡主娘娘:“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只要天冷了,母亲就会给我们炖鸡汤,她说这样入了冬才不容易着凉。”
“记得。”
“哎……真想回家。”似乎清楚岳观雾无意和她交谈,郁润青自顾自地说:“可是我又不敢回去,不回去,好像家里就一直是从前的模样,永远不会变。”
这世间哪有什么事永远不变的。岳观雾这样想,却什么也没说,毕竟十九岁的郁润青生命有限,无需为只言片语惹她烦恼。
而郁润青也没有因为得不到回应就感到窘迫拘谨,趴在椅背上出了会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道:“欸,对了。”她兴致勃勃地说着一些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眸光雪亮,似秋日里清凌凌的湖水。
岳观雾看着她,又不禁回忆起过去的事。
住在竹园的那两年,郁润青也总是这样,为着送一点吃食特意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叽里咕噜的说上一大堆话,那时候,也是一件事讲完,发一会怔,又以“欸,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做开头再讲另一件事。
不知不觉,小半日便过去了。
分明是那么遥远的记忆,可如今想来却恍如昨日。
岳观雾笑了笑,倒有些释然。
喝完那一盅参鸡汤,郁润青重新戴上了面具,两个人一起出门。
郁润青问:“师姐,你待会还有别的事吗?”
岳观雾点点头:“要下山一趟。”说完停下脚步,对郁润青道:“你先回去吧,得空我自会去找你。”
“好啊,那我们说定了。”
“嗯。”
岳观雾没再多言,径自往玉卿台去了。
隔着一棵仍然枝繁叶茂的千年香樟树,郁润青远远瞧见玉卿台旁站着约莫四五个修士,皆手中持剑,腰系玉牌,身着松石绿宗服,那等凛然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寻常仙门弟子。
而几人一见岳观雾,也是纷纷走上前,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急急切切的,却大有亲近之态。
不多时,众人便一同离开了。
郁润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来送鸡汤,似乎耽误了岳观雾的正事,一想到这里,不由地又长叹一口气。
可很快就高兴起来。
回小拂岭的路上,郁润青一直在想刚来候府那会,总躲进柜子里的阿檀,那么瘦小,那么胆怯,连喝一口水,吃一口饭,都要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眼睛里满是挥之不去的迷惘和惊惧。
现如今呢,年少时的心愿和抱负尽数实现,身边又有好多好多志同道合的人,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晌午的阳光撒在山间,驱散了秋日的凉意。
郁润青在暖洋洋的日头底下伸了个懒腰,觉得往后余生再没有一件值得悬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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