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瑜语气淡淡:“殿下当真要听实话?”
“当然!”
雍王急得嗓子都要冒烟了。
卫瑾瑜:“实话便是,赵王有裴氏支持,眼下势力正盛,殿下根本不是其对手,殿下若想保住性命,便该审时度势,暂避其锋芒,继续韬光养晦,等待时机,甚
至还应当主动去向赵王示好。”
雍王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让本王去向萧楚珏低头?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本王!”
卫瑾瑜一扯唇角。
“殿下若真有此志气与胆魄(),此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便不会与我同坐一案,共谋大事了。”
说着,他视线若有所指在雍王身上一掠。
身体某个部位条件反射般一疼,雍王脸刷得一红,立刻明白卫瑾瑜话中深意,真正羞怒交加起来,看着面前这副皮囊和这张艳绝的脸,简直恨到了极致。
捏拳哆嗦片刻,雍王到底还是恨恨咬牙坐了下去。
“这就对了。”
卫瑾瑜笑着给自己倒了盏茶。
“「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两句话,还是很久以前殿下教给我的,殿下自己也应当学会。”
卫瑾瑜唇角一挑,道。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分明带着笑,雍王却无端感到一股寒意。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借机报复。
他透过这双眼睛,想到了一些很久远的事,同时也想到,对方被欺负到泥里时,露出的那种眼神。
和此刻一样,如毒蛇一样的眼神。
雍王一直都知道,眼前人很危险。
可他却无可奈何。
谁让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堂堂一个皇子,竟要倚仗对方支持去和赵王裴氏相斗。
好在等将来上了位,终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便忍着气道:“好,本王听你的便是,你且说说,本王要如何‘低头’。”
“头一桩,就是要示弱,把姿态放到最低。殿下毕竟是皇长子,且没有母族可依靠,与赵王比,这是劣势,也是优势。因为弱的一方,天然能博得更多的同情与怜悯,眼下卫氏败落,凤阁两位阁老鼎力支持,陛下在朝事上已经获得越来越多的话语权,只要能博得陛下和百姓的怜悯,殿下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机会何时会来,这样憋屈的日子,本王真是过够了。”
卫瑾瑜莞尔一笑:“也许很快,也许,还要等一阵子。我相信,上天会眷顾殿下,不会太久。”
两人碰了下茶碗,抬袖喝起茶。
没错,因为身体某处不可逆的伤害,医官告诫他要尽量禁酒,多饮茶。雍王一边喝茶一边气得颤抖。
明棠一直侍立在一边,自然听到刚才的对话,离开雍王府,忍不住问:“赵王品行虽恶劣,雍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子方才那番话,是敷衍雍王,还是真心为其谋划?”
卫瑾瑜:“自然是真心。”
明棠露出不解。
卫瑾瑜心情瞧着不错,乐意和他多说几句:“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且深受世家之苦,你觉得,如果非要从这两个儿子中选一个继位,他会选哪个?”
明棠一愣,想了好一会儿,道:“是雍王!”
“没错。如果让赵王登基
() ,朝政势必会落入裴氏之手,那时的裴氏,与如今的卫氏无异,这绝不是皇帝想要看到。”
“可陛下待雍王却很冷淡,前几日还因为赈灾之事当着百官的面表彰赵王,训斥雍王,让雍王十分抬不起脸。”
卫瑾瑜一扯唇角:“有时候,冷待一个人,未必是真的冷待,而是保护。皇帝心思何等缜密,眼下裴氏势大,雍王又无依无靠,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宠爱,只会将雍王推入危险的深渊。”
明棠道:“所以,公子才让雍王继续示弱,这样裴氏和赵王就会觉得雍王毫无威胁。”
“这只是一个原因。示弱,会让皇帝更加喜爱雍王,因为皇帝便是靠这样的方式去博取天下人同情,他会十分欣慰,这个和他有着同样出身的儿子,得了他的真传。”
卫瑾瑜明显是以讽刺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少年眸中笑意散去,转为幽冷。
“我与皇帝,某种意义上是握着同一个筹码。”
“不过,这筹码如何用,要由我说了算。”
之后几日,卫瑾瑜一直待到顾府藏书阁内读书,每日读完,还会写一份读书心得,准时送到顾凌洲书阁的案面上。
至于顾凌洲有没有看,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正在二层翻看经卷,就听一层有说话声传来。
“你们听说了些,昨日清谈会,家主竟然带了杨师兄和那个苏文卿过去,杨师兄也就罢了,是家主亲传弟子,那苏文卿算怎么回事,莫非也要拜入顾氏门下?”
另一人道:“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才学过人,还懂得讨家主欢心,不像咱们,每回功课考校,都被家主斥责。”
卫瑾瑜立刻识出,这是寄居在顾府,正在上京游学的几名顾氏本族子弟。
这段时间,卫瑾瑜住在顾府,经常进出书阁,和几人常常相见,也算有了点头之交,思衬片刻,放下手里的经卷,另拣了两本书,往一层走去。
“瑾瑜?”
几人忙停止谈论,和卫瑾瑜见礼。
卫瑾瑜微微一笑回礼,将手中书递给其中二人:“这是两位师兄上回想要的经卷,我找书时恰好看到,就顺便取了出来。”
二人露出喜色。
“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倒让你翻着了,还是你细心。”
说完,其中一个忍不住替卫瑾瑜抱不平:“瑾瑜,你才是阁老亲传弟子,按理,你新入门,这清谈会,理应你跟着去,如今倒让那苏文卿雀占鸠巢,你怎么也不争取一下。”
卫瑾瑜温和道:“清谈会对参加者身份并无限制,阁老带苏大人过去,并无不妥。”
众人见他如此不争不抢,都纷纷摇头。
卫瑾瑜问:“几位师兄从外面回来,可有其他新鲜消息?”
“自然。”
其中一个立刻眉飞色舞接话:“你大约还不知道吧,西京大捷,又夺回三城!”
卫瑾瑜心口突一跳,一时间,只觉因为镇日浸泡在书阁里波澜不惊的心都掀起了激潮。转头往藏书阁外一看,才发现几日过去,春色更浓,湖畔已长出春草。
谢琅比他想象的还要迅捷,强大。
他没有看错他。
卫瑾瑜挑起唇角。
说话的弟子还在激动道:“加上之前夺回的四城,西京十三城,已经有一大半都回到了大渊手中,如今上京百姓都在街头点鞭放炮,欢呼鼓舞呢!”
“首辅,西京大捷。”
卫氏乌衣台,刑部尚书龚珍亦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与卫悯。
他道:“谢氏已经占据北境,若再让谢琅占据西京,这天下一半兵权,都要归于谢氏之手,届时,京中世家在朝堂上还有何话语权。首辅是不是该出手了?”
卫悯却徐徐烹着炉上的茶,道:“不急,还差些火候。”
龚珍不解。
“战事如火,一天一变,若等谢琅拿下整个西京,羽翼彻底丰满,阁老还如何钳制。”
卫悯道:“本辅如今只是一个闲居在家、不问朝事的闲人,有何资格置喙朝堂之事。眼下最着急的,未必是本辅。”
龚珍毕竟混了这么多年朝堂,立刻明白卫悯话中深意,道:“下官明白了,是下官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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