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晚看向地上滚落的红薯,有些心疼的想拿起来,却被春和匆匆的扯着往回走,一路上春和都有些心不在焉,没料到身边的姝晚折返了回去又买了两个红薯。
只是再一回头便找不着春和的身影了,姝晚四处张望着,却不敢大声叫喊,只得依靠来时的记忆摸索回去,半路瞧见一巷子觉得很像便钻了进去。
谁知七拐八拐的越走越不像,姝晚慌了,心愈发的沉,她一转身吓了一跳,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男子,身着白色圆领长袍,料子流光溢彩,上面绣着峥嵘松柏,头发用玉簪束起,手上摇着一把烫金折扇,桃花眼含笑。
端的是雅韵风流,瑶阶玉树,姝晚当即用袖子挡上了脸:“公…公子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她声音怯怯的,像是底气不足,叫顾澜廷忍不住发笑,质问都这般心虚。
他方才从月上梢出来时恰巧遇上这娘子在四处张望,那张脸见之难忘,便鬼使神差的跟了上来,想一探究竟。
顾澜廷:“你可是迷路了?要去何处,我帮你指路。”
姝晚警惕了放下了一角袖子露出了琉璃般的眸子:“多谢公子,我要去甜水巷,还望公子指路。”
顾澜廷讶然,没想打扮这般素净的姑娘竟是那般富贵地出来的,忍不住问:“你是哪家的女娘?怎的未见过你?”
姝晚一听他说还以为是那边的住户,急急道:“我家相公姓闻,刚刚搬来几日。”
顾澜廷一愣,除了惊讶眼前的女子已然嫁作人妇,还惊讶她相公竟然姓闻,满京城的闻姓人家他知晓的也就那家,并未听说三子娶妻纳妾的,应当是巧合才是。
他扇子一收,便说要送姝晚回家,姝晚也警惕的很,远远的跟在顾澜廷身后。
宅子里,在姝晚找不到人后,宅院大乱,管家和邹妈妈急得不行,春和慌不择路,当即跪下请罪,随即管家赶紧发动小厮去寻。
管家正急得团团转,外面传来一阵马车咕噜声,他一惊忙不迭的出去迎,闻时砚下了马车却见管家面如土色,心下生疑:“出了何事?”
管家扑通跪在地上:“爷,娘子不见了。”随即他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颤颤巍巍的等发落。
闻时砚脸黑的戾气横生:“一群蠢货,青天白日的都能把人丢了,若是人有个好歹,全部杖责。”
第7章
天色已至傍晚,远处霞色层林尽染,街上的热闹之意非但没有停歇,反倒有愈演愈烈之感,姝晚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走出,顾澜廷微微侧了侧脸,察觉到了二人的距离,便脚步一顿。
待姝晚跟了上来才继续走,不知走了几时,姝晚的腿脚酸了起来,前方才传来顾澜廷不真实的声音:“到了,前面就是甜水巷。”
姝晚眼眸中迸发出喜意,匆匆的往前跑去,越过顾澜廷后福了福身:“多谢公子。”随即未抬眼就离去了,她虽已经嫁为人夫,但还是不能与外男独处一处,叫外人瞧见了,说不清楚那便不好了。
顾澜廷瞧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转过身离去了,几乎在他离去的一瞬间,巷子尽头出现了一道身影,若是顾澜廷瞧见了,怕是要有的闹了。
闻时砚也未瞧见他,满眼都是向她奔来的秀丽身影,借着夜色掩盖,姝晚瞧不清闻时砚的神色,只是松了口气便急急道:“相公,我方才走丢了路,刚刚才寻了回来。”
话音落,却见身前的闻时砚一动未动,周身气压极低,姝晚后知后觉察觉到他生气了,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袖子:“对不起相公,今日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闻时砚却挣脱了她的手,嗓音如寒冬的霜雪:“方才是谁送你回来的?”
姝晚一惊,没想到竟然被他察觉到了,她垂下了头:“不知,是个好心人,瞧着我可怜便带我走了一遭。”
闻时砚冷笑:“尹姝晚,你也不怕被卖了。”
姝晚哑口无言,她也是慌不择路,闻时砚却似是未看到她脸上的委屈,口不择言:“你一妇人这般信任外男,这甜水巷不知多少双眼睛……”正说着,他的喉咙似是哑巴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儿。
姝晚杏眼瞧着他,眸中慢慢地聚集了水汽,眉头亦轻蹙起来,随即鸦睫轻颤,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她声音轻而弱:“我又能怎么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等你来找我吗?”
闻时砚怔怔的瞧着,半响懊恼悔恨,他分明是瞧见了送她回来的那人,心虚不已加之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让他堵得慌,情急之下说出了伤人的话。
但素来的骄傲叫他不能低头,嘴硬着:“你怎知我不会去找你,今日管家传来了信儿,我连假都未告便匆匆而来。”
姝晚抬手擦了擦眼泪,声音低了下去:“是吗?那可真是劳烦二爷了。”
闻时砚到底年轻气盛,心间的那股子气愈发的郁结,甚至即刻就想转身就走,不愿瞧她的这副脸色,但理智又拉扯着他,与她计较做甚。
二人间沉默的氛围弥漫了开来,半响,闻时砚牵起她的手,生硬道:“好了,莫生气了。”,他似是第一次哄人,也不知说些什么,便一语未发地拉着人往前走,姝晚任由她拉着,二人回了府。
管家和邹妈妈已经快急晕过去了,看到姝晚完好无损的回来,心中直呼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他们保下一命,芸姐儿早就醒来了,知道了阿姐出了事儿,坐在一旁直抹泪。
瞧着阿姐回来了,第一个便冲了上去抱着她的腰抽泣,姝晚心中一阵酸软,也顾不得与闻时砚置气,费力的把芸姐儿抱了起来安抚。
邹妈妈往最外面战战兢兢的春和使了个眼色,春和赶忙扑通一声跪在闻时砚与姝晚身前,头磕在地上:“娘…娘子饶命,二爷饶命,是奴婢办事不力,求二爷恕罪。”
姝晚刚要说无事,闻时砚冷漠的声音传来:“你作为娘子身边的一等女使,竟将主子丢了去,自个儿倒是回来了,简直是其心可诛。”随即他转头向管家道:“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去,别再叫我看到她。”
春和霎时哭了起来:“二爷饶命,奴婢不敢了再也。”
姝晚也愕然的很,她忍不住开口:“今日不单单是春和的错,我也有问题,是我要回去未告知她等我,何必要如此罚她。”
闻时砚闻言刚刚温和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在他看来,公是公,私是私,姝晚平时私下里再与他耍性子都无所谓,但,眼下的情景不容她挑衅身为这宅子掌权者的面子。
他冷声道:“奴是奴,主是主,若是连这点眼色和自知之明都没有,还如何做事,主说她是错的,那她便是错的,赏罚有序人心才能归顺,不可模糊了界限。”
姝晚被他冰冷的语气说的打了一个寒颤,怔怔的、无措的瞧着他,闻时砚瞧见她优柔单纯的眼神,狠了狠心继续道:“尊卑有别,规矩为上,在这府里,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若是这般随意叫人置喙,还如何立规矩,叫下人敬畏。”
邹妈妈听着有些不忍心,这哪里是敲打下人,分明是借此想好好扶一扶这娘子的心气儿,二爷说的没错,这娘子是半点儿没个主子的样儿,难怪春和这小蹄子犯了这般大错。
随即她又想到自个儿也算不得太尊敬,难免有些心虚,神色几变。
姝晚面色渐渐难堪了起来,她虽单纯没心眼儿,但不是个傻的,闻时砚说的这般明显她若是还听不出来可真成了傻子。
众目睽睽下,顶着好多双视线,虽都在闻时砚的压制下不敢抬头,亦不敢出气儿,但她还是感觉到如芒刺背,眼泪将掉未掉时被闻时砚捂住了眼睛。
她眼前一黑,所有的一切被眼前温热的手掌抵挡在外,姝晚惊得忘了呼吸,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莫哭,现在该对着她们说些什么?”
醇厚的声线带着反问之意,叫姝晚更为茫然,说些什么?她不知道,脚无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却被闻时砚拉到了身前,面对一众仆从,坚定的、不容置疑道:“说。”
芸姐儿睁着眼睛一眨未眨地瞧着姝晚,姝晚则顶着泪眼朦胧艰难道:“从即日起,你们不可懈怠,要好好做事,谨言慎行。”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