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六月十四号,看似平凡的一天。
但对群星市某户居民家阳台上盆栽里的花朵来说,并不普通。
“去找小白、不去找小白、去找小白、不去找小白……诶,一盆都没了?——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在母亲呼呼生风挥来的巴掌中,被揪下来的花瓣漫天飞舞,严璟和他的礼物袋子一起被赶出了家门。
“现在就给我去找小白!不玩到晚上别滚回来!!我真是看见你就火大!!!”
“好、好的妈!”
妈的,好吧!
今天是严璟最好朋友的生日,在上个月,他们已经随口约好了今天一起打一款新游戏,再十分放纵地吃一堆垃圾食品,聊作庆祝。
然而,由于某些不可抗力,这个约定可能要无疾而终了。
唉,真的不是因为他胆小啦。
满腹心事的肌肉男只能按原计划往好朋友家的方向走,他在阳光明媚的马路上纠结,在金光闪闪的电梯里纠结,在阴森幽静的楼道中纠结。
以及,在一脸状况外的不知名邻居家里纠结。
“我靠吓死我了……”听到一丝响动的严璟反应迅速地钻进别人家里,猛拍胸口向外张望,“我以为那家伙出来了呢!”
距离老郑的惊险逃生之夜才过去没几天,他现在仍然对踏进那扇房门心有余悸。
更何况是要在理论上肯定会在一起过生日的情侣之间横插一脚,做个第三者。
但他也是真的很想陪小白过生日。
——特别清白的那种第三者和过生日!
“……这可是小白的二十二岁生日哎,歌我都学好怎么唱了,游戏我也买好了,特地买了二百二十块的!”
严璟提着礼物在别人家里走来走去,内心天人交战。
“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或者只送个礼物算了,不过我到底应不应该自己去送啊……”
忽然间,他注意到了在一旁低头看书的安静长发男,眼睛霎时一亮。
不如让别人帮忙转交吧?好像更安全。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而意外也正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哈,要是你想吃巨甜巨大的水果,可以去你们楼顶的天台——”
话音戛然而止,世界天旋地转。
熟悉的黑暗如潮水般袭来。
……倒也没有特别熟悉,因为他其实只去过一次被储存在完蛋里面的异时空。
重新恢复意识时,严璟眨巴眨巴眼睛,惊慌失措之余,几分茫然,几分好奇。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布局有些眼熟的屋子,他仍站在门背后的地方。
好像还是在长发男的家里,只是旁边没有了长发男,也没有了满屋子烟雾和最显眼的架子鼓,到处空荡荡的。
是完蛋又乱来了吗?
但他
还没走进小白家里,而且也没看到什么显示异常的时间啊……?()
??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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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有过一次穿越经验的严璟此刻不算很害怕,他困惑地挠挠头,走出门外,看了眼门牌。
果然还是1203室没错。
小白是完蛋的爸爸,他作为义父都被莫名其妙送走了,爸爸没理由不来吧?
这样想着,严璟目不斜视地快步经过了1204室,在1205室门口停下,用力敲了敲门,然后侧耳贴到门上去听。
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有些缓慢蹒跚。
没等严璟反应过来,门就开了。
吱呀一声。
门里是个满脸皱纹、眉目和善的老奶奶,佝偻着背,正仰起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严璟骤然瞪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胡思乱想。
他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道:“那个,小、小白在……”
下一秒,他就听见了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严璟?!”
完了,真是小白的声音……
他心里最不愿面对的那个可能终究还是发生了。
高高大大的肌肉男深吸一口气,当场崩溃道:“小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都认不出你了!!”
现在只有头发还残留着一点小白的影子。
因为是白色的!
超级白!
白发老奶奶猝不及防:“……哎?”
位于画外的人也猝不及防:“……啊?”
声音与口型恰好同步,看到这如山的铁证,严璟更悲伤了。
“你老了以后矮了好多。”他蹲下来一些,朝面前的老人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性别也变了,变成了老奶奶,只有声音还跟年轻时一样,头发倒是依旧很多……”
“够了!你闭嘴!!”
“不行,就算你不高兴我也得说,完蛋这次太过分了,回去以后必须好好收拾它,今天可是你生日——哎哎哎?”
越过老奶奶银白色的发顶,严璟看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年轻身影冲了过来,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怒道:“别对着人家比划了!你才变成老奶奶!”
话音脱口而出后,他惊觉失礼,又连忙对老人小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失而复得的严璟呆住了:“咦?小白?!”
看到第二个陌生人的老奶奶也呆住了,她看了看门外这个张着嘴的,又看了看门里这个瞪着眼的,颤巍巍道:“你们是谁呀?你怎么会在我家里呢?”
被两道目光包围的棕发青年穿着一身睡衣,与他们面面相觑。
十分钟后,楼道里回荡着窸窸窣窣的动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睡醒后刚吃完早餐就进了这个世界?而且那家伙没跟你一起过来?”
郁白说:“嗯,他昨天晚上就跟我说
() 了,今天有事要忙,不能给我庆祝生日,只说会送我一个礼物。”
严璟顿时扬眉吐气:“哈哈,姓谢的不在!那我陪你过,咱俩打游戏去!……哦对了,他既然有事要忙,肯定没空留意这里发生了什么吧?”
郁白:“不知道,但是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我们俩之前约好了今天要一起玩。”
严璟:“……”
他的笑容僵住,无端觉得脖子一凉,颤着声道:“小、小白,我们能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回去啊?”
“为什么?”
“我怕一回去就被谢哥当场处决了呜呜呜。”
“……”郁白瞪了他一眼,实在懒得吐槽这不时变换的称呼,伸手揉了揉自己蹲麻的膝盖,催促道,“你到底会不会撬啊?”
严璟手持铁丝,正对着门锁挖耳挠腮:“我看电视里都是伸进去捣鼓一下就开了,怎么换成我就不行了呢……要不我直接把门撞开怎么样?”
“不要,那是非法闯入,犯法的好不好。”
郁白站了起来,目光扫过门上写有1204室的牌子。
“我们还撬锁了呢,这也是在犯法啊!”
“是你撬的,我可没有。”
“……不是,喂,怎么就丢下我跑了啊小白!我又没撬成功!”
吵吵闹闹中,两人结伴下了楼,走进看上去与现实世界没有什么区别的街道。
“这里的风还蛮凉快嘛。”
“是啊,穿着睡衣也不热。”
“要是现实里也有这么舒服就好了。”
天空是夏日的颜色,日历上显示着六月十四号,轻柔微风拂过青年人的脸颊。
“长发男家里是空的,没家具,谢哥家里也没人,进不去,而你家住了个不认识的白头发老奶奶。”严璟细数着一路所见,“除了这些改变,以及气温,其他好像都跟原来那个世界差不多,日期也没变,所以……”
郁白侧眸看他,准备聆听高见:“所以?”
“所以你今天晚上没地方睡了诶!”
“……”郁白默然扶额,自我批评道,“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严璟热情好客:“你怎么打算的?要不今晚去我家住吧?”
郁白深表怀疑:“我家都不是我家了,你家真的还是你家吗?”
“也是……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
严璟从兜里掏手机的时候,郁白注意到了他一直提在手上的袋子,随口问:“你拎的什么?”
“是给你的礼——”严璟反射性说到一半,仓促改口,“礼礼礼,礼什么什么,算了,呃,喂喂喂?”
礼物是要在过生日的那一刻送的,现在还没到庆祝生日的环节,不能提前说,那就没惊喜了。
郁白便没再问下去,他听着手机里隐隐飘出的机械电子音,幽幽道:“别喂了,你确定打通了吗?”
“诶,好像是没打通,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我
艹,我妈的电话怎么成空号了?!”
严璟大惊失色,连忙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又一个号码,挨个尝试。
除了妈,还有爸、姨、舅、同学、健身房老板……
期间郁白走在他旁边,注视着周遭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风景,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微微凝眸。
电话越打越震惊的严璟也站定了,半晌后,扭头对郁白道:“完了完了,小白,我什么都没了,爸妈姨舅同学老板全没了,家肯定也没了,怎么办……”
这些号码要么无法接通,要么打通了却是陌生人接起的。
“嗯。”郁白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我们俩晚上都没地方睡了。”
“对啊,而且我身上没带身份证,住不了宾馆,难道要睡桥洞?”严璟满眼苦恼,结果只对上好友冷静的侧脸,“哎,你看什么呢小白?”
郁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对面的一个路人:“你看那个人,有没有觉得眼熟?”
“哪个?”严璟立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觉得啊,是你认识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等等,仔细一看,好像是有点眼熟。”
“是吧?”郁白蹙眉思考着,试图形容自己的感觉,“他长得很眼熟,但又有点陌生,就像缺了点什么——”
“对对对,我也觉得缺了点什么,比如一条疤——”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阿强?!”
一时激动,声音有些大,隐约传了过去。
对面的人当即警觉地扭头望来,粗声粗气地喊:“谁?”
严璟立马捂住了嘴,不可思议道:“真是阿强啊,他怎么还变年轻了呢!”
这个阿强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
郁白也压低声音:“从这个角度看,跟阿强还是有点区别的,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变得年轻了……会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
严璟:“可是他对阿强这两个字有反应哎。”
“这个字在名字里很常见,没准他是别的什么强。不过,他这是在干什么?”
年轻版且没有刀疤的阿强穿着一件很有混混气质的皮夹克,手肘撑在电线杆子上,在扭头望过来之前,他正低头盯着面前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豆丁,一脸凶巴巴的样子。
严璟看图说话:“呃,在欺负小孩?抢小学生零花钱?找小朋友的茬?”
“……这些不都是一个意思吗。”郁白叹了口气,毫无头绪,“怎么感觉更像阿强了,总觉得阿强年轻时候真的会干这种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为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我们要不要问他全名叫什么啊?如果跟阿强同名同姓,那肯定就是他了。”
“可以啊,你去问?”
“不不不,还是你来吧小白……”
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街对面的“阿强”愈发不爽,伸手锤了一把电线杆,目光恶狠狠道:“你们两个给老子过来!在那边叽叽歪歪什么
?!”
严璟下意识想撤退:“完了小白(),????——”
?絶瑓????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露出一个熟稔的微笑,提高声音喊道:“老李!”
“啥?老李是谁?”严璟茫然,“阿强不是姓赵吗……”
年轻版本的“阿强”同样露出了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你喊谁呢!”
“喊你啊。”郁白丝毫不惧,甚至试图去搭他肩膀,“好久不见,我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最近怎么样?”
“你就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你不是老李?”
“废话,你才是老李!”
“哦,对,是我记错了。”郁白点点头,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你是老王!老王,好久不见——”
“妈的,老子姓赵!!”年轻版阿强受不了了,猛地退开一步,“你是不是有病?再乱喊我找人弄你!”
“找人?”自来熟的年轻人笑容不变,“找人好啊,老赵,我正想通知你,我这周六结婚摆酒,你多带点兄弟来参加……”
话音未落,原本气势汹汹的阿强瞬间哑了火,三步并作两步转身就溜。
在开溜之前,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矮矮的小豆丁正仰起脸看着那个一脸傻样的肌肉男,脸上露出了一点刚才没有的笑容。
阿强这才头也不回地跑了。
见状,全程看得目瞪口呆的严璟不由得对郁白竖起一个大拇指:“小白,你真是这个。”
郁白淡定地回以一根中指:“嗯,你是这个。”
严璟嘿嘿一笑:“就算是小混混也会心疼份子钱啊。”
“也可能觉得我是精神病,不好惹吧。”
“这招真牛,你从哪学来的?”
“从其他时空。”
“哇,前两天吗?小白你又去哪儿冒险了?快跟我讲讲!”
“回头再说吧,眼前的时空都没搞清楚呢。”郁白说,“没想到他真是阿强,这个世界还挺奇妙的。”
“这里会不会是平行时空啊?”严璟猜测道,“就是那种跟现实世界发展得不太一样的平行时空,所以房子里换了住户,阿强也变得不太一样,虽然大致上还是那个阿强,话说他大夏天的穿皮夹克不热吗,要不还是换成花衬衫吧……”
“不知道,或许吧。”郁白沉思,“但似乎也说不通,如果是已经发展出其他可能的平行时空,连人都变了,那为什么街道、建筑这些还跟现实里一模一样呢?”
“是哦,好像只有一部分东西改变了,所以我们到底是在什么鬼地方啊。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个梦?你看你都穿着睡衣,可能根本没睡醒,我倒是很早就醒了,还挨了我妈一顿骂,哎不对,那我们俩是怎么做同一个梦的……”
严璟冥思苦想着,渐渐觉得身体有些沉重:“唉,动脑子好累,怎么连走路都变慢了。”
“……”郁白垂眸扫了一眼,欲言又止,“那是因为有人在拽着你。”
() “?!!!”
严璟吓了一跳,差点原地弹起三尺高。
直到低头对上那双葡萄似清澈黑亮的眼睛,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是刚才被阿强欺负的那个小豆丁,此刻正努力伸手拽住他的衣角,迈动着小短腿,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吓死我了,我以为撞鬼了!”
虚惊一场的严璟弯腰蹲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小朋友,你家长呢?”
先前一直没吭声的小男孩闻言,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嘴唇微微动了动。
他似乎说话了,声音很轻,于是严璟主动凑近了去听:“你说什么?”
一旁的郁白同样好奇地倾身过来听。
几秒钟后,严璟瞳孔一震,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小、小白,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听到了吗?!”
一贯淡定的小白难得有些磕巴:“呃……我好像也听、听到了。”
严璟一脸做梦的表情,牙齿抖得格格作响:“他他他,他居然说脏话!”
“这么小的小孩,居然会对我说脏话!”他发出难以置信的控诉,“这个梦怎么能这么没素质啊!!”
是的,他们俩都听见了。
小男孩没回答问题,没喊哥哥或叔叔,也没有求助。
而是说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单字。
“草。”
主动凑上去挨喷的严璟和郁白:“……”
严璟觉得好崩溃:“不行,这梦太怪了,我不想做了,谁能来把我打醒啊?我要回家!”
郁白则在认真观察小男孩的神情,凝声道:“等等,你先闭嘴,他好像还没说完。”
小男孩有些苍白的唇瓣的确在继续颤动着,话音断断续续,仿佛在很努力地回忆,却仍有残缺。
“草……草长……二月。”他说,“杨、杨柳……儿童……”
“嗯?真没说完啊?”严璟顿时感觉好多了,但依然一头雾水,“什么二月,现在是六月啊。”
郁白倒从这些碎片似的词语里想起了什么:“怎么有点耳熟……你是想说草长莺飞二月天吗?”
闻声,小男孩眼睛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仍旧黏在一脸困惑的大个子身上。
“哦哦,是那个古诗啊。”严璟也反应过来了,“幸好幸好,不是说脏话就好,你可别学那些不好的话!”
“……”郁白看他一眼,小声道,“哪里幸好了,陌生人莫名其妙对你背古诗也很不正常吧?”
严璟心很大地摆摆手,索性一把抱起了小男孩,大步往前走:“起码比较文明嘛!”
郁白问:“你去干嘛?”
“帮他找爸妈啊!”严璟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孩,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做好事的光辉,“小朋友,你家住哪儿?我们俩送你回去!”
——然而,理想总是理想的,现实往往是乱来的。
一小时后,严璟脚步
虚浮,两眼发直,有气无力道:“小白……要不我们还是把他放到派出所门口吧,让警察叔叔去找……”()
“絙??”??葶?絶?????虎?????葶N?????“?膉恏?詢??????敧?敧?_????浑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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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璟满脸痛苦,哀嚎道,“我到底为什么要顺手把他抱起来啊!!”
他嗓门一大,怀里的小豆丁浑身一震,清亮的瞳仁里瞬间积蓄起了亮晶晶的风暴:“对、对不——”
看到这一幕的严璟道歉速度比他更快,愈发熟练地调小音量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吼你,我吼那个人呢,你别哭——”
于是刚酝酿起来的晶莹风暴渐渐散去,小豆丁朝他笑了一下,小声道:“归来早……放纸鸢……”
是的,这小孩还在背古诗。
问他家在哪,不说话,问他爸妈是谁,也不说话,只知道用一对胳膊牢牢环住好心人的脖子,一旦有要被拽离这个怀抱的趋势,立马眼眶泛红,怯生生地说对不起,让人完全动不了这个手。
除此之外,一路上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古诗里的词。
严璟麻木应声:“好好好,放纸鸢。”
郁白由衷感叹:“他很依赖你,你也蛮慈爱的,看起来简直父慈子孝。”
严璟压低声音:“这小孩会不会是吃古诗长大的?怎么肚子里全是这玩意儿呢?”
郁白也压低声音:“他会不会是你在平行时空里生的儿子?不然为什么唯独缠着你?”
严璟叹气:“其实有可能,但他为什么专挑这一首诗吃啊,挑食不太好吧……”
郁白跟着叹气:“也不对,你们俩的长相一点都不像,可以说是长得南辕北辙了……”
两人鸡同鸭讲了一会儿,模样可爱的小豆丁固执地赖在好心人的怀里,目光懵懂,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郁白想了想,说:“他现在挺开心的。”
严璟顺坡就下:“我也觉得,要不别帮他找家长了吧?就像这样带着他到处逛逛算了,他开心我们也轻松,反正我们俩随时有可能从梦里醒过来——”
忽然间,从旁边传来一道满含担忧的声音。
“——那怎么能行,他的爸爸妈妈会着急的啊!”
郁白愣住了。
严璟也愣住了:“谁?”
他扭头,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知何时从旁边经过的路人大哥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感焦急,想要改变两人的决定:“大人找不到孩子,肯定急坏了,不能就这样算了啊!”
“也是,忘记这茬了。”被这么一说,严璟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哥,我们主要是实在没办法了。”
横插进来的陌生人顾不上别的,放柔了声音问他怀里的小孩:“小朋友,你记不记得自己在哪个小学念书?还是哪个幼儿园?班里的老师姓什么呀?”
严璟悄悄侧过脸,对郁白比出一个充满肯定的大
() 拇指。
这语气,一听就是专业的。
跟他这种没养过孩子的单身汉完全不一样。
郁白却没有什么反应,目光微微失焦,像是在走神。
严璟还在对好朋友比口型说悄悄话:“我感觉有希望解脱——”
五分钟后,希望破灭。
面对铁桶一般不肯松手也不回答问题的古诗狂热爱好者小男孩,热心上前的陌生人百般尝试后,终于败下阵来。
从一时情急的状态里缓过来,陌生人相貌平平的面孔上,逐渐显出几分无措与赧然,他有些笨拙地道着歉:“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帮他找了很久。”
“没事没事。”严璟连连摆手,“你也是好心嘛,我理解的。”
陌生人看着他怀里的小豆丁,犯愁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道啊,也找不了民警,他一进派出所就哭。”
他们倒是想跟从小到大最熟悉的那个警察叔叔求助,但厉叔叔的电话同样是个空号。
严璟束手无策,只好看向同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小白?”
而平日里他最冷静、淡定、可靠的那个同伴,此时却在答非所问。
小白说:“我饿了。”
严璟:“哦哦好……啥?这么快?”
虽然差不多是到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可是小白明明说过自己才吃完早饭嘛。
好心帮忙的路人大哥则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叫小白?”
小白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
而陌生大哥想了一下,目光里闪过一丝柔软的情绪,轻声说:“这是个很好的名字。”
小白说:“我也觉得。”
严璟看见他出神地盯着面前的陌生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对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固执不说话的小豆丁,很温和地说:“既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先吃饭吧?”
话音刚落,小白就笑了起来,眼眶霎那间有些泛红:“嗯,先吃饭。”
严璟想,这还挺像小白平时会说的话。
找不到办法,那就先吃饭。
于是大家一起去吃饭。
至于为什么是大家一起去……
唉,那个小朋友又为什么要不停背古诗呢?
梦就是这样无厘头的啦。
前往餐厅的路上,严璟偷偷打量突然变得有点奇怪的好朋友,悄声问:“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红红的?”
被问到的人当即别开了脸,不假思索道:“风太大进沙子了。”
“……”严璟也不假思索道,“胡说!这会儿的风多舒服啊。”
今天的风明明格外温柔,沁凉得不似夏日。
阳光照耀着餐厅的玻璃窗,到处是色彩鲜艳的卡通贴纸。
小豆丁双手捧着一个汉堡,嘴角沾着芝麻粒和沙拉酱,显然吃得很开心,为此甚至愿意暂时松开严璟
的脖子。
不过大家仍旧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
偶然相识的陌生好心大哥,则说自己叫阿平。
阿平坐在对面,看着一脸满足的小豆丁,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别人,轻声说:“小孩子最爱吃这个。”
他的神情平静,目光却很温柔。
严璟觉得,对方肯定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因为他有时候也会从自己的爸爸妈妈身上看到这种眼神。
——当然是在他没闯祸的前提下。
“哥,你有小孩了吧?”严璟一边吃东西,一边同他闲聊,“多大了?”
只是在他喊哥的时候,坐在对面同样双手捧着汉堡的小白,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严璟纳闷地用眼神投去一个问号。
笑什么。
人家看起来三十多岁,正是喊哥的年纪。
“有。”阿平说,“他十岁了。”
“这么大了,那你结婚蛮早哦。”严璟语气感慨,“养小孩挺不容易吧?”
他只是带了一个多小时古诗大王,就有点心力交瘁了。
阿平却摇摇头,露出一点笑容:“不会,他很乖的,今晚我还要带他去过——”
他显然想再说些什么的,可刹那间,中年人的神情微顿,仿佛陷入了一片雾气弥漫的沼泽,努力回忆却遍地是残缺:“但是我找不到他了,他到底去哪儿了……”
闻言,严璟瞬间面露惊恐。
……完蛋,说错话了!
怪不得这个大哥对走丢的陌生小孩这么热心!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补救,同时疯狂给小白使眼色求助:“那什么,呃,我想说什么来着,来,哥你喝点可乐,我敬你——”
幸好可靠的小白接过了他的胡言乱语,问逐渐变得面色恍惚的阿平:“那你下午打算做什么?要去厂里吗?”
“去厂里?”阿平愣了一下,渐渐回过神来,“是该去了,我好像很久没去了……”
见状,严璟总算松了口气,连声应和:“对对对,下午你去忙吧,放心,我会努力帮这个小朋友找家长的!”
说完,他连忙闭紧了嘴巴,老实听小白跟对方聊天,生怕自己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还是小白比较会聊天。
眸色很浅的年轻人,目光很专注地凝视着身边仍有些魂不守舍的中年人,自然而然地同对方聊起了许多日常琐事,从汉堡里的生菜、凉爽明亮的天气,到自己的工作……仿佛彼此已经很亲近。
几乎令严璟产生一种错觉。
——他是不是要失宠了??
“给杂志写小说吗?真厉害!”阿平说着,好奇地看向在场的另一个年轻人,“那他是你的同事吗?”
严璟正想开口,就见到小白摇了摇头:“不是,他是我的同学和朋友。”
“他从小学开始就是我的同学了。”他格外仔细地介绍道,“也是我从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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