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像听到了离谱的声音,等纪珍棠不可思议地回眸看去,赵斯齐已经匆匆离去,跟他的眼神相擦不过一两秒,所以她不太确定赵斯齐是不是在喊她。
或者……骂她?
紧接着,她错愕的双眸对上钟逾白的视线。
——“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认识?”
两个人同时出了声。
在赵斯齐健步如飞的背影之后,又互看一眼。她讷讷,他无波。
少顷,钟逾白挪开眼,看向旁边也正在注视着他们这里的安保人员,语气利落,只说了三个字:“请出去。”
“……”
纪珍棠没看到工作人员是怎么将赵斯齐“请”出去的,因为下一秒,眼前这座欧式古堡一样的酒店大堂的门,为他们两个隆重地敞开。挽着他的胳膊走在地毯上的时候,她胡思乱想,怎么有种在婚礼现场的错觉。
钟逾白迈步进门时,没有像她那样浮想联翩,他接了通电话,丁迦陵打来的,问他道:“钟总,晚上飞哪条航线?我提前安排。”
钟逾白简单地回:“星洲,不落地。”
这几个字让纪珍棠抬眸看他。
她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人在说什么。
几秒后,钟逾白挂掉了电话,他即刻低敛眉目,瞧她一眼,平声问道:“是同学?”
纪珍棠迟疑了下,才想起他大概率在问赵斯齐。
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那里没有人。
她说:“现在不要说这个。”
站在光鲜的灯下,她企图藏匿起那点难看的私人恩怨。
不合适的地方,自然要遮掩着情绪。
钟逾白又看了她一会儿,问两遍,她不说,他就有了保持距离的意识,而后低低地说:“自我介绍的时候可以大点声,不保证每个人都会听,但有心的人,自然而然会记住。”
纪珍棠笑问:“那我要不要顺便介绍自己的看家本领?就像投简历?”
他也微微一笑,告诉她:“慢慢来。”
前方圆形花拱门下,站着几个端香槟酒寒暄的人。纪珍棠提前做过功课,认出那两个外国的男士,是品牌CEO和总经理。
钟逾白也望过去:“虽然头衔很响,外国人主场不在这儿,值得认识,但不是当务之急。”
他稍稍压着声,同她说,“我去打个招呼。”
她听懂他的弦外音,“好,那我去逛逛。”
现场很热闹,明星陆陆续续开始红毯环节。
一些新品展出,价值连城。珠宝品牌酷爱动物元素象征,k牌的元素是狐狸。火热而鲜艳。纪珍棠在展柜前对着一颗颗精致的钻石,看得眼花缭乱。
钟逾白寻过来时,见到纪珍棠在端详一条项链,到她身后,轻点一下她的腰,表示提醒的意图,随后放开手,轻声问她:“要不要喝酒?”
纪珍棠的腰被碰痒,轻微瑟缩一下,回眸看
到他,防备心放下一些,小小声说:“可是我想喝果汁,有没有啊?()”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过来坐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钟逾白领她入席,她想要的果汁很快被送上,跟来客的香槟杯不同,纪珍棠捧着玻璃杯,拘谨地喝了两口。
她瞄瞄周围,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幼稚。
悄悄地放下杯子。
钟逾白在沙发的另一侧静坐。
似乎和CEO打过招呼之后,他便无所事事,剩下的交际,不再需要他自行去维持。
他端了杯香槟,杯底轻轻地贴在膝头,大概也没有太大的酒兴,就只是那么端着,没有喝上一口。
坐的是三人沙发,她往中间挪了挪,和他说悄悄话:“我只知道你做海上贸易,轮船招商,没想到还搞珠宝钻石啊,还搞得这么厉害。”
纪珍棠没有找到贴切的言辞来形容她的想法。
大概就是,她知道泊洋在诸多产业都有投资项目,但想象不到,在一个稍微偏门的领域里,这位大老板的存在也举重若轻。他这个人的周身气质凛然淡泊,跟在浮华声色建立规矩的珠宝行业沾不上太大的边。
钟逾白也没太领会她的想法与话里的崇拜之嫌,只回了一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说:“我懂,就像有人炒房,有人炒钻,你两手都抓,万一哪天某一行衰落,也能保证蒸蒸日上。”
她说着,抓紧两拳。
钟逾白答得松弛、透彻,把话说得很宽泛委婉:“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有时说的一些残酷又有哲理的话,让她很想做笔记。
“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马哲的考试重点。”说着,纪珍棠苦恼地按脑袋,“哎,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想到考试,讨厌。”
说完她又埋头喝了两口果汁,咕咚咕咚吞咽两下,再抬头发现钟逾白仍然看着她。
他看着她在笑,是一种和煦的笑。
又让她在当下产生了被溺爱的那种感觉。
纪珍棠眼波顿住:“我是不是喝的姿势不太对?怎么样才比较优雅?”
钟逾白说:“没有规则,不用拘束。”
他说着,侧身挨近些,轻笑着提醒她:“游乐园,玩得开心最重要。”
纪珍棠望着他眼中的笑意,心口波澜微掀。
在轮转的光影里,她稍稍感受到钟逾白身上的一点点懒倦,不到疲惫的地步。工作结束连领带都来不及松一松,就要负责地领她来这“游乐园”里玩耍。
他还好似永远平和,没有脾气。
当爹的纪桓都没有待她这样用心尽力过。
“钟先生,又见面了,今天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打断她思绪的,是对面走过来的一个高挑清丽的美人,方茉。
“方小姐有什么需要?不妨直说。”钟逾白起了身,纪珍棠也随他要站起来。但他轻轻压了压手指给她示意。
() 她便坐回角落。
方茉很快地看了眼纪珍棠,又将无限期许的视线落到钟逾白身上,笑了下:“既然你这样问,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刚刚听说执行总裁正在物色新的代言人,我今天是以挚友的身份出席,所以斗胆想,这个title还能不能升一升。”
钟逾白想了一想,说:“没记错的话,方小姐有一个法国品牌的珠宝代言,称不上顶奢,名气也算响当当。设计理念用到的元素是水仙花,符合你独立,旷然的气质。我很欣赏他们挑选代言人的眼光。”
“既然是挚友,你应该很清楚,k牌的理念和你上一个代言大相径庭,它张扬、放肆,就像他们的动物象征,狐狸。”
“水仙花和狐狸,听起来并不合衬。所以这两个品牌,大概率会在代言人的选择上有不小的差距。”
最后,他微笑说:“一家之见,我的话语权如果能派上用场,一定替你美言,但我能做的也只限于美言。”
一大段话,纪珍棠听懂了,翻译过来就是:你的形象很不错,但不符合品牌定位,而且这件事不归我管,爱莫能助。
最后还不落人面子的说句会帮忙美言。
聊胜于无的一点帮助。
纪珍棠从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里,发现和钟逾白相处时令人觉得舒服的一点在于,他会告诉你一些规律、规则,但这些都足够客观,他绝不会草率地拿住对方的自尊。
就连纪珍棠刚听到方茉的话时,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是:不是没见过当红小花为了撕一个代言而争破头的样子,方茉的咖位应该还够不上k牌的档次。
但他没有点破她明显超纲的野心。
更不会鄙视地说:这不可能属于你,别贪这个心了。
不管是在安慰她,还是他真觉得不合适,这种劝退的方法是折中温和的。
你知道他位高权重,你也能看出,他在俯身。
她不由想起赵斯齐,什么叫半瓶水乱晃呢?这话很有道理。满瓶的水反而更为恭谨谦逊。
演艺行业里的三六九等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方茉大概被冷水浇过无数次头,为这有礼又保持着距离感的劝诫也心头一暖。
“上面写的我的,方便联系。”
道别的时候,方茉递过来一张名片,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钟逾白看完,面色平静。
纪珍棠观察到,方茉有些动荡和期待的眼里写着,她也在赌。
末了,他只淡淡一笑:“方不方便,还要看缘分。”
钟逾白用寥寥几个字,拒绝了她。
方茉的脸色里有几分不自然,钟逾白扣着那张名片,但纪珍棠大概猜到了上面写的应该不是。
她又由此猜测一些风月事,想上他的床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无论是图这张脸,这身材,还是图些别的。
不知道第几个来宾过来寒暄时,见一个女人走近,钟逾白稍显郑重给纪珍棠介绍了一声:“黄馨葵,
时尚杂志主编,集团的执行总裁。()”
她立马凛着神色站起来。
“好漂亮的裙子,这位小妹妹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四十多岁模样的优雅女人惯会交际,用一种非常游刃有余的姿态
钟逾白笑答:“我的侄女,她学珠宝设计。”
她口齿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纪珍棠。”
聪明人是不需要点拨的。
钟逾白带一张陌生面孔的女孩子来参展,没有第二种用意。
黄馨葵就属于聪明人,离开时笑着说:“一会儿加个微信,下次一起看展。”
她摸摸纪珍棠的脑袋,表现出一种十分慈祥的宠溺。
这一夜,每一个应接不暇的眼神,让她在这里如履薄冰。
纪珍棠陡然间明白了连轴转的意思,可能不止指的是某个工作任务,更让人佩服的是,钟逾白这样脑子永远在高速运转中,却又表现得极为泰然自若的人。
她默默地想,要想当老板的话,看来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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