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伯父任职吏部尚书以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谢修齐丝毫不顾念君臣之义,直接下狠手。”叶从意又说了一遍,“这般扶不上墙的君主,真的值得父亲您为他操心劳力吗?”
第十一章
叶从意的温温和和地说着,声音不大,却足够振聋发聩。
叶学海的神情逐渐从不可置信转变为复杂,他凝目看着叶从意,转而又欲语还休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谢元丞。
“今日谢修齐能蛮横不讲理地打霍伯父的板子,就难保明日他不会一个不舒心在大殿上枭谁的首。”叶从意认真地说,“父亲,您真的想让家里人每日都提心吊胆,过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吗?”
家人……
叶学海视线转了一圈,看过饭桌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庞。
她们神情无一不沉郁凝重,毫无疑问,没人想过这种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叶学海重重地叹息,问:“刚刚那一番话,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别人教你的?”
他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从叶从意说话起就一直沉默的谢元丞。
谢元丞默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叶学海的视线。
其实叶从意刚才说的话何尝不是在质问前世的自己?
值得么?
从他们两个上辈子的结局来看,答案显然是不。
不值得。
但谢元丞依旧这么做了,他还给自己选了一条必死的绝路。可尽管不值得,叶从意也选择尊重谢元丞的决定,毅然决然地陪他赴死。
“没有任何人教我。”叶从意说,“今日所言,全都发自肺腑。”
叶学海点名谢元丞:“那王爷怎么看?”
他叫的是王爷,多少带了几分疏离。
谢元丞回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从意开口打断。
叶从意:“父亲,女儿有一疑问。”
叶学海:“你说。”
叶从意:“您觉得谢元丞当下处境如何?”
叶学海不解。
“或者换个说法。”叶从意用食指指腹在杯中沾了酒水,然后撇开桌上碗筷在空余处画了两个圈。
“朝中形势错综复杂,却大致能将其分为两派。”叶从意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幼帝,丰王。”
“而这两派之间有一个重要的枢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让他们有所忌惮。”叶从意又在两个圈之间点了个点 “就是谢元丞。”
叶学海:“你想说什么。”
叶从意说:“若有一日,幼帝真正有能力想要执政的时候,这颗枢纽就没了利用价值。您觉得以皇帝的性子,他能不能听得进忠君之言,又会不会放过曾经功高盖主的谢元丞?”
“您又是否相信,像谢修齐这样的君主以后能治理好天下,让大渊朝的百姓安居乐业?”
叶学海一言不发。
叶夫人一拍桌子,听明白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呀!”
叶从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饭桌上一片静默。
好半晌,叶学海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谢元丞,问:“护国寺的那支卦象,是你撺掇了方丈才得来的吧?”
谢元丞一怔,没想到叶学海会突然这么问,实话实说道:“对。”
“那我知道了。”叶学海仿佛将一切不合理都联系起来,恍然大悟道,“这都是你的计谋吧?”
谢元丞:“?”
叶从意:“?”
二人对视一眼。
他看出什么了?
叶学海皱眉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谢元丞:“您说什……”
叶学海打断道:“先帝去时,我与朝中那些同僚本就更属意你来坐这个位置。只是那时你非要听从先帝遗愿,执意将当今圣上扶上帝位。如今你想坐那个位置,所以连同护国寺刻意编造出一支卦象来接近我女儿,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她说服我来站在你着一方,对不对?”
叶学海:“你若想争,放出消息自会有一大群朝臣追随,何必要如此设计,搭上我女儿的一生。”
叶从意:“……”
谢元丞:“……”
二人又对视一眼。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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