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这才上前,关切道:“三嫂,您没事儿吧?”
董鄂氏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摇摇头,含笑道:“五阿哥,多谢你了,我没事儿。”
弘昼笑着道:“三嫂,您不必这样客气,您和额娘他们一样,喊我‘弘昼’就好了。”
说着,他又道:“三哥这人就是欺软怕硬,若是以后他在这样,您就说您要去告诉阿玛,保准他乖乖的。”
董鄂氏笑了笑,没有接话。
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曾在佟佳府上见过弘昼一面,更是听人说起弘昼维护隆科多福晋一事来。
纵然大家不敢明面上说些
什么得罪隆科多的话,私下却说李四儿死得其所,更说弘昼小阿哥是个热心肠的人。
所以即便没与弘昼打过交道,但董鄂氏就对弘昼印象极好。
说起来她也是个命苦的。
从小金枝玉叶,被长辈呵护着长大,谁知道这辈子最大的劫难就是她的亲事。
一开始她知晓自己与雍亲王长子定亲,并没有多大感觉,可随着后来弘时的名声越来越差,她对这门亲事就不满意起来。
她盼着雍亲王府能够退了这门亲事。
她盼啊盼,四爷当真有退亲的意思,谁知道一直将她视若珍宝的阿玛竟告诉她已回绝了此事:“……并非我不疼你,也并非我攀附权贵,正是因为我在意你,所以才更不能回绝这门亲事。”
“如今雍亲王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储君之位十有八九会落在他身上,他回绝了这门亲事是一回事,可我们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
“我替你退了雍亲王府这门亲事后,有人敢娶你吗?来日若真叫雍亲王继承大统,身为长子的三阿哥未必没有被立为储君的可能,到时候他怪罪下来,别说你,只怕我们全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这门亲事,我们没有选择。”
“来日你嫁过去之后,牢记自己的本分,我相信雍亲王会看得见的,会替你做主的。”
每每回想阿玛的这番话,董鄂氏就心如刀绞。
她甚至巴不得从一开始阿玛额娘就没有疼惜过她,这样她也就不会伤心欲绝,纵然阿玛嘴上说的好听,但话里话外皆是舍去她一个,保全族的意思。
为了报答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她顺从嫁到雍亲王府。
可在她心里,从此往后董鄂一族的兴衰荣辱再与她没半分关系,她不会为了那些不在意她的人委屈自己的。
热心肠的弘昼却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些什么,絮絮叨叨道:“……三嫂,您要是平日里闲得无聊,可以去找我额娘或者钮祜禄额娘说话,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董鄂氏点点头,轻声道:“好,弘昼,你的话,我记下了。”
弘昼与弘历这才挥手和董鄂氏告别。
回去之后,董鄂氏卸去珠钗后便下了厨房为弘昼与弘历做起点心来,用她的话来说,做人该投桃报李才是,别人对她好,她也该尽力对别人好。
董鄂氏是个无可挑剔的世家闺秀,从琴棋书画到女红厨艺,无一不精。
很快,董鄂氏就差了丫鬟送了她亲手所做的龙井茶酥给弘昼与弘历送去。
前去送糕点的丫鬟名叫晴钟,是从小陪在董鄂氏身边长大的大丫鬟,说话做事也很是妥帖:“五阿哥,我们家主子说了,说您从前喜欢吃的都是些味道浓郁的糕点,比如酥油鲍螺,比如蟹粉酥,这次我们家主子想叫您尝尝不一样的味道。”
弘昼还是第一次听说龙井也是可以做糕点的。
一块块糕点做的是精巧极了,翠翠的,看着很有食欲的样子。
他拿了一块
喂到嘴里,顿时是茶香四溢,茶味浓郁,不甜不腻,一口下去,还有淡淡的回甘。
吃的弘昼是眼前一亮,连连道:“好吃,真好吃。”
他笑看着晴钟,道:“这味道皇玛法肯定喜欢吃,过几日我要进宫了,定要求三嫂给我做些,我好带进宫给皇玛法尝尝。”
晴钟连声称好,这才回去。
弘昼是一口气吃下了半碟子糕点,吃的是心满意足。
他虽贪吃,却也不忘长辈,要小豆子将剩下的糕点一分为三,一份给福晋送去,一份给耿侧福晋送去,一份给钮祜禄格格送去。
福晋等人吃了都说好。
接下来的几日里,董鄂氏除了回门,剩下的日子都泡在了小厨房忙着做糕点。
董鄂氏做的糕点那叫一个抢手,就连四爷这般挑剔的人吃了都说好。
弘昼更是当着四爷的面道:“……原先我还嫉妒阿玛给三哥修了个小厨房,如今看来,这小厨房真是修的好修的妙。”
“若不然,我们就吃不到三嫂做的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他不光当着四爷的面替董鄂氏说好话,为了一口好吃的点心,几乎见人都说董鄂氏的好话。
董鄂氏听说这事儿后,做起点心是愈发勤勉。
这一日,她又做好了两碟子糕点,累的她坐在小厨房里休息片刻。
晴钟心疼不已,上前替董鄂氏捏起肩来:“这几日您也太辛苦了点,明明是主子,却比小厨房的厨娘都累。”
“被五阿哥这一宣扬,各个格格姨娘处,您都得送一份糕点,这个送了,那个不送,可是说不过去……”
董鄂氏扫了晴钟一眼,低声道:“弘昼也是好心。”
“你只看到我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却不知道弘昼的苦心,弘昼这是在为我造势了。”
说着,她笑了笑,道:“你想啊,雍亲王府上下人人都夸我好,说我贤淑,若李侧福晋与三阿哥说我的不是,还会有人信吗?”
“若真是如此,旁人也只会说他们的不是,说他们有眼无珠……”
晴钟是恍然大悟。
董鄂氏略坐了坐,正欲起身再做糕点时,谁知道弘时却是气冲冲走了进来。
弘时一进来,便将董鄂氏做好的糕点全部掀翻在地,呵斥道:“你这个心机深沉的毒妇!”
晴钟当即就忍不住叫了起来:“这可是我们家主子连夜做好的糕点!”
董鄂氏却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你先下去。”
晴钟看了看一脸盛怒的弘时,哪里敢下去。
董鄂氏声音微扬:“下去!”
晴钟这才噙着泪下去了。
董鄂氏蹲下身子,将洒落在地的糕点一粒粒捡了起来,更是不急不缓道:“三阿哥,你知道,这些糕点从选豆到磨豆……皆是我亲力亲为,看着简单,实则却是耗费不少。”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气我不与额娘亲近,反倒
与福晋等人来往过密。”
“但当日我给弘昼弘历糕点时,也是给额娘送过一份的,可额娘看都看一眼,当着我的面就将这糕点赏给了丫鬟。”
“既然额娘不珍惜我的心意,我又何必热脸去贴额娘的冷屁股?”
“我没有这般下贱!”
有些糕点洒落的远了,她并没有去捡,只站起身,平静看着弘时:“弘昼更说我做的糕点味道好极了,打算下次进宫之后带些给皇上尝一尝。”
“你知道皇上会知道我是谁吗?落在皇上嘴里,我只是弘时媳妇,换成寻常人,是求之不得,可你倒好,竟冲着我生气起来。”
她见着弘时面上有些许自愧之色,她知道若继续说下去,弘时大概会知道自己错了。
但她可不想与弘时这样蠢笨的人好好过日子,如今只淡淡道:“所以说啊,人人都说你蠢,还真是没说错。”
“原先我还不信,但如今看来你是真的蠢。”
“连一个十岁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却看不明白。”
如今王府上下人人都称赞弘昼聪明。
弘昼能不聪明嘛!
那可是太上老君下凡!
弘时比不过勤勉上进,极会念书的弘历也就罢了,竟连贪图享乐,顽劣不堪的弘昼都比不上,他哪里受得了?
更何况,他竟然被他刚进门的妻子指着鼻子骂他蠢!
弘时气的直发抖,不管不顾,直接朝董鄂氏面上打了一巴掌。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指着董鄂氏的鼻子道:“你别以为你有个好娘家,我就怕了你,我倒是要看看,就你方才那番话,席尔达可敢说我半个字的不是。”
董鄂氏捂着脸,竟笑了出来。
弘时,比她想象中还要蠢。
难道弘时就没想过,一个男人被自己妻子指着鼻子说他蠢,这事儿闹了出去,到底是谁更丢脸!
当然,董鄂氏的目的已经达到,捂着脸红着眼眶就出去了。
她径直去了外院书房。
按理说,她这个刚进门的媳妇若遇上什么事儿该找的是福晋或李侧福晋,可她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谁也不找,只找四爷。
见到四爷后,她避重就轻将这件事大概说了说,捂着脸哭的伤心极了,最后更是道:“……儿媳尚未出嫁时就得额娘叮嘱,说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到了王府,儿媳要孝顺公婆,与府中所有人友好相处。”
“这几日,儿媳见大家喜欢吃自己做的糕点,每日忙的是腰酸背痛,可三阿哥倒好,竟觉得儿媳吃里爬外,不该做这些。”
“儿媳真的是冤枉,这可真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三阿哥就是对儿媳不满意。”
“既然如此,还请阿玛做主,将儿媳休了吧!”
自董鄂氏进门之后,四爷就没再派人盯着弘时。
毕竟儿媳妇进了门,小夫妻两个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是了,他这个公爹插手算怎么一回事?
先前四爷
想着董鄂氏知书达理,弘时连钟姨娘都喜欢,定会喜欢上董鄂氏,却万万没想到会闹到这一出。()
四爷冷声道:“好了,别哭了,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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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男女之事上本就不如皇上擅长,对上董鄂氏的眼泪,更是束手无策,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话说的像是商讨公事似的。
董鄂氏心满意足走了。
很快,她就知道四爷派人打了弘时十个板子。
甚至四爷差人审过弘时身边的小太监,知道这事儿与李侧福晋也有关系后,再次下令禁了李侧福晋的足,更是不顾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厉声训斥道:“……原先我想着你是当婆婆的人,过不了多久也要当玛嬷,若还将你禁足是不给弘时,不给董鄂氏面子。”
“可你倒好,我倒是想给你脸面,是你自己却不想要。”
“董鄂氏是什么身份?她出生于满族八大姓,阿玛更是礼部尚书席尔达,就连我看到席尔达都得客客气气的。”
“你娶到这样的好儿媳乃是祖上积德,你不知珍惜也就罢了,竟还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
到了最后,四爷更是大手一挥,下令再次将李侧福晋无限期禁足。
李侧福晋哭的是眼睛都要瞎了。
她与弘时说三道四,本意也不过想要董鄂氏在她跟前伏低做小,她好摆摆婆婆谱,不曾想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一夜的时间,弘时与李侧福晋的下场就闹得阖府皆知。
翌日一早,小豆子就献宝似的将这事儿说给弘昼听了,更是喜滋滋道:“……您是没看见,三阿哥被打的下不来床,王爷更是下令在不准给三阿哥请大夫。”
“啧啧,三阿哥一向细皮嫩肉,昨晚上在床上叫唤了一夜,也不知道三福晋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却是连瞧都没过去瞧一眼。”
他很不喜欢弘时。
在他看来,自家阿哥与弘时都是侧福晋所出,可弘时身边的小太监在他们跟前就像是高人一等似的,更不必说弘时,总觉得自个儿才是雍亲王府最尊贵的阿哥。
弘昼并没有幸灾乐祸,反倒是皱了皱眉:“三嫂可是因为给我们做糕点所以才被三哥打的吗?”
他自责极了。
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他难受的连早饭都没用,匆匆赶到了弘时的院子。
守门的小太监一看到弘昼来了热络极了,像哈巴狗儿似的道:“五阿哥可是来看我们家阿哥的?可是不巧,我们家阿哥才睡下了……”
弘昼径直走了进去,经过那小太监身边时道:“不,我是来看三嫂的。”
就弘时那人模狗样的蠢东西,就算被四爷打断腿,他都不觉得可惜。
弘昼坐在偏厅略等了等,董鄂氏就迎了出来。
想必是昨日弘时力气极大,直至今日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痕迹,眼睛更肿的像桃子似的,但她面上还端着笑,道:“弘昼来了?”
“刚好我方才做了酒酿米糕,我觉得味道不错,刚刚出锅,你来的正巧,尝尝味道如何。”
如今弘昼哪里有吃糕点的心思?
他看着董鄂氏的眼睛,正色道:“三嫂,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董鄂氏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笑着要晴钟带着屋内的丫鬟都下去,端糕点的端糕点,煮茶的煮茶,是一个人都没留下来。
等着屋内没了人,她这才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和眼睛。
弘昼定睛一看,只见董鄂氏面上的红痕和眼圈的青紫都不见了,面上一惊,迟疑道:“三嫂,你这……可是自己画的?”
董鄂氏微微颔首,道:“没错。”
“昨日三阿哥的确打了我,只是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根本没什么力气,一巴掌下去虽疼,却不至于落下如此痕迹,索性我便为他添把柴加把火好了。”
听到这里,弘昼还有什么不懂的?只怕一开始董鄂氏就想唱一出苦肉计!
董鄂氏继续含笑道:“所以啊,你不必自责。”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她看着弘昼面上将信将疑之色,又道:“弘昼,你可知道我身边的大丫鬟叫什么名字?”
弘昼毫不犹豫道:“我知道,最得您看重的大丫鬟是晴钟姐姐……不过好端端的,您提起晴钟姐姐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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