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听了弘昼吩咐,蠢蠢欲动的一众将士听到老九这话果然不敢再动。
虽说四爷已贵为太子爷,弘昼也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孙,但这些将士多少也是知道些老九性子的,若谁敢动,以老九的性子定不会饶过他们。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君子。
若得罪了小人,只怕命都没了。
老九见此,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来。
弘昼见他笑了,也笑了起来,对着为首的几个将士道:“九贝勒妨碍公务,将九贝勒给我绑起来。”
所有人,包括老九听闻这话只觉得弘昼在天方夜谭,区区八旗将士,谁敢对着当朝贝勒爷下手?要知道朝堂之上皇上可是亲口下令恕老九无罪,更别说老九和宜妃娘娘母子向来记仇,谁敢动手?
可随着弘昼的话音落下,很快就有几个将士走了出来,一话不说,拿出准备好的麻绳就将老九捆了起来,看的一众人是目瞪口呆。
这一刻,弘昼不得不佩服四爷的未卜先知。
也幸好四爷给他派出这几个将士来,若不然今日他丢脸事小,头一次差事办砸了事大,可是对不起他昨日在皇上跟前夸下的豪言壮语。
老九挣脱不开,嘴里就骂骂咧咧起来。
他知道弘昼既然敢这样做,自然是不怕的,只冲着那几个将士嚷嚷道:“你们是活腻歪了吗?你们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们这是对皇子不敬!”
“等我将这事儿禀于皇阿玛后,定要皇阿玛砍了你们的脑袋!”
“不光要砍了你们的脑袋,还要灭了你们的九族!”
即使旗人身份高,可身份再高也高不过皇子的,
但那几个将士却是四爷的人,像没听到他这话似的,甚至还将绳子捆的更紧了些。
老九见那几个将士不为所动,便又骂起弘昼来:“弘昼,你这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自己是大逆不道?你当心遭雷劈……”
他是生气极了,骂的是面红耳赤。
弘昼却是神色不变,皱皱眉道:“小豆子,去,找块布将九叔的嘴给堵上!”
“如今咱们正在办差事,九叔这般吵吵嚷嚷,实在是聒噪!”
小豆子应了一声,却没下去。
他只脱下鞋子,将自己的袜子拽下来,往老九嘴里一塞,继而笑眯眯道:“阿哥,如今您替皇上办差事要紧,奴才下去抹布耽搁时间。”
“这样就方便多了!”
弘昼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觉得小豆子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真是越来越聪明不说,行事是越来越有他的风范。
真是孺子可教也!
继而,他对着院子里的一众将士道:“难道如今你们还要站着不动吗?”
“若九叔将此事闹到皇玛法跟前,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他板着脸说话的样子,竟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分四爷的影子。
一众将士连忙下去。
很快众人就翻箱倒柜起来。
抄家,顾名思义是四处抄抄,到处翻翻。
寻常人遇上抄家是根本不敢藏私的,毕竟到处都要被翻腾一遍,若真敢藏私,只怕整个院子都要被霍霍一番,这家都已经被抄了,哪里还有银子置办东西?
可老九到底是皇子,方才一众将士只敢明面上翻翻,不敢深究,如今他们既得弘昼金口玉言,四处翻腾不说,甚至还有人拿来渔网去湖中打捞起来。
足足忙活了一日,一直到了夕阳西下,这才结束。
院子堆的宝贝是不计其数,金光闪闪,仿佛能将人的眼睛都灼瞎。
有的宝贝是从暗房里找出来的,有的宝贝是从树底下挖出来的,大部分的宝贝则是从湖里打捞出来的,光是金子都有足足十箱,更不必提银子和各种宝贝。
弘昼见了是心情大好,即便他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也是精神抖擞,半点都不觉得饿。
他含笑走过去,将老九嘴里塞的臭袜子拿了出来:“九叔,如今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可是听皇玛法说过,说您在他面前说所有的金银财宝都交出来了,您说,我到了皇玛法跟前该如何说了?”
说着,他摇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真是难办,我本就累了一天,待会皇玛法看到这些东西肯定会生气的,我还得好生劝劝皇玛法不要生气了……”
老九是做梦都没想到今日的弘昼能大到这般地步。
不过如今再计较这些也没了意义,他看着满院子的金银财宝,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知道,皇阿玛定会十分生气的!
弘昼方才那番话也只是为了恶心老九一番,没指望他真会说出什么话来,如今已有人将清点好的账册交给他,他命人将东西装好之后送进宫,自己则先回宫复命。
到了乾清宫。
皇上看着灰头土脸,手中还抱着两个烧饼的弘昼,差点就要认不出他来:“弘昼,你这是怎么了?”
“朕命你带人抄家,又不是让你亲自去抄家,你怎么弄得灰头土脸,像从难民营跑出来一样?”
弘昼狠狠咬了一大口烧饼。
这烧饼是他方才在街边铺子上随便买的,比不上御膳房和太子府厨子们的手艺不说,里头还加了他不喜欢的芫荽,可如今他饿的狠了,却顾不上这些,囫囵将烧饼咽下去后才将册子递给皇上,道:“皇玛法,我没事儿。”
“这是我们今天抄出来的东西,九叔实在太狡猾了,还好我聪明,不然今日就要被他唬住了!”
皇上略看了看,就皱起眉头来。
上面的金子和银子加起来大概就有三十余万两,更别说那些珠宝古玩字画,还有各种地契……
看的皇上是微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冷笑道:“看样子先前老九与朕说他这些年做生意赚了两百多万两银子还说少了,光是这些金银珠宝少说都值百万两银子。”
“可见朝中贪污受贿之风
气,比朕想象更甚。”
他瞧见弘昼疲惫憔悴的样子,正欲叮嘱他回去先好好休息两日,谁知道刚啃完两个烧饼,喝下一杯茶水的弘昼就率先开口道:“皇玛法,我明天要去抄谁的家?”
他是绝口不提“休息”一字。
皇上想着他方才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却很是担心他的身子的,直道:“不着急,你先回去好好歇上两日再说,这等事不好操之过急的。”
弘昼却是连连摇头,道:“皇玛法,我不累。”
说着,他更是正色道:“先前我不懂哥哥为什么会对刻印章和作诗一事乐此不疲,要他坐在那里刻印章或作诗一整日都不会累,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原来碰上自己喜欢做的事是真的是不知道累的。”
“原先我跟着先生念书时,可谓是度日如年,却觉得今日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连没有吃饭都忘记了。”
皇上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更听弘昼说什么“凡事得乘胜追击”之类的话,便道:“既然这般,那就只能多辛苦你了,朕这里有一本名册,上面大概有十多个官员。”
“这些官员贪墨一事,朕已派人查清楚,证据确凿,你就带人去抄他们的家吧!”
弘昼小心语言将名册捧在手里,两眼放光不说,更是将这份名册视若珍宝,连连道谢。
他甚至来不及与皇上多说话,捧着名册就高高兴兴下去了。
抄家一事复杂得很,他得回去先准备准备!
争做大清抄家第一人!
接下来的几日里,弘昼皆不需要瓜尔佳嬷嬷喊他起来,天还没亮,就麻溜起身。
从前是瓜尔佳嬷嬷,加上小豆子,小瓶子,三人齐齐上阵,是千呼万唤,弘昼都起不来。
如今身份颠倒,弘昼天不亮就起来喊小豆子小瓶子起身,惹得小豆子和小瓶子是哈欠连连。
弘昼每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虽忙但心里是充实的。
他倒是高兴了,可京城中不少官员心中是惶恐不安,被他抄家的那几个官员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弘昼抄家可是与旁人不一样,旁人抄家还给你留点锅碗瓢盆。
但弘昼抄家讲究一个雁过拔毛,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没给他们留下。
用弘昼的话来说,这些官员们向来考究,用的锅碗瓢盆都是珍品,许多百姓家中连锅碗瓢盆都不够,若将这些东西低于市价卖出去,不仅能朝廷创收,还是为老百姓谋了福利。
若非皇上不准,他甚至还要将那些官员家中的成衣都拿去卖了。
皇上想的周到,毕竟有些大臣该治罪的治罪,该流放的流放,总不能要大臣们光着身子上路吧,如此像什么话?
弘昼觉得皇上这话想的周到,便没有继续坚持。
他足足忙了半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从前他脸上虽不如小时候肥嘟嘟,却还是有几分婴儿肥的,这一忙忙的他下巴的婴儿肥都没有了,愈发显得他眼睛又大又圆,下
巴尖尖的,瞧着是愈发俊朗。
以至于他骑马带着人前去抄家的路上,不少妇人都忍不住连连咂舌,七嘴八舌道:“为首的那个就是弘昼小阿哥是不是?长得可真好看啊!”
“这样俊的孩子,若是能给我家当女婿就好了!”
“呸,你真是做梦咧,人家可是皇孙龙子……”
这些人一开始原本是凑热闹看稀奇,如今却变成了看弘昼。
弘昼听到这话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更是要化高兴为力量,更加用心抄家才行,这样才能对得起喜欢他的老百姓们。
所以等着皇上看到弘昼时,很是心疼。
原本皇上手中还有一份秘密名单的,但如今瞧见弘昼这样子,他却是没打算拿出来了:“这些日子你着实辛苦了,回去好好歇几日,要你阿玛和额娘给你好好补一补!”
“若是朕再给你安排差事,只怕你那阿玛就要进宫找朕了。”
弘昼却是正色道:“阿玛才不会了!”
“阿玛将政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时常劝阿玛,他也不是什么年轻小伙子,却是时常熬夜一熬熬一宿,这样身体哪里受的住,可惜,阿玛根本不听我的。”
若非如此,历史上的四爷也不会过劳而死。
皇上却含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朕知道在老四心中公务比他自己身子要重要,却是没有你们重要。”
“朕也是当阿玛的,自然能明白他的心思。”
弘昼忍不住去想皇上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仔细一想,他这才记起这些日子不管他回去的再晚,不管四爷再忙,却是每日都会抽空来看看他的,问他今日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不仅如此,四爷还会吩咐小厨房给弘昼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一想到这里,弘昼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更是干劲十足。
皇上看他这般脸色,含笑道:“好了,回去歇着吧,如今朝中上下人人自危,朕说话声音稍微大些,那些大臣们急的汗都出来的。”
“若照你这般继续抄家下去,朝中大概会无人可用,凡事要讲究一个松弛有度,若是有些臣子愿意主动认错并归还赃款,朕会选择既往不咎的,总得他们些机会才是!”
弘昼想了想,点头称是:“您说的有道理。”
这话说完,他还是没有回去的意思,倒是面上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上一眼就看出弘昼的小心思,索性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弘昼这才嘿嘿一笑:“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皇玛法的眼睛。”
“既然您都问我了,那我也就不和您客气了,我忙活了半个月,是不是您该表示一一?”
“您是皇上,既知道凡事讲究个松弛有度,想必也知道凡事该有奖有罚的,我这差事当的这样好,您是不是该奖我些宝贝?”
皇上早就料到弘昼会开口的,却没想到弘昼能挨到这个时候才开口
不错,孩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懂事了许多。
但他还是打趣道:“怎么,你替朕办个差事就开始讨价还价起来?朕从前赏你的宝贝还不够多吗?”
“多啊!自然是多的!”厚脸皮的弘昼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一本正经道:“只是又有谁会嫌弃好东西多了?”
说着,他更是如小时候一样耍赖起来:“皇玛法,一码归一码,我都想好开口找您要什么宝贝了,您总不会拒绝我吧?”
皇上见他一脸疲色,也不忍心继续逗他,便道:“那你倒是与朕说说你选了什么东西。”
弘昼这才开口。
他选了老九府中一块上等的镇山石,这块石头成色很是少见,用他的话来说,这样的一块石头若送给弘历雕刻印章,弘历肯定会十分高兴的。
他还选了一个大臣府中的窑变红釉胆瓶,用他的话来说,耿侧福晋院子里的花瓶皆按照四爷的喜好布置的,全都是些颜色肃静的,可有些花插进去后不免显得不配,若用这样一尊花瓶用来插芍药或牡丹这些娇艳的花一定很好看。
他甚至还选了一块砚台,这砚台哪里好他可看不出来,但见这砚台被锁在柜子里,想必也是个宝贝,所以就打算送给四爷。
用他的话来说:“……您别看阿玛整日装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则他是小气的很,很喜欢吃醋,若是我给额娘哥哥他们带了礼物,不给他带,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反正这礼物也不用花钱,索性就给他也带一个吧。”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四爷若知道弘昼这样说,怕是会更生气的。
他索性道:“好,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你就带回去吧。”
“不过,你怎么没为自己也选两样宝贝?”
弘昼一本正经道:“皇玛法,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您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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