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功笑说:“大家都知道砖这东西紧俏的很,一般烧出来了就肯定着急拉走,哪有人定了砖却房外面风吹雨淋不拉回去用的。”
程建功的眼睛尖,早就看见了那些层层叠叠的砖头上面还没有干透的痕迹。
这话让两个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接。
顿了顿,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说:“人家要的多,说是等烧好以后一起拉走。”
这话要是能糊弄住程建功才有鬼呢。
但是他装作好奇问道:“那是要盖厂房吗?不然也用不了这么多砖啊,你们镇上要开新厂子了?”
两人一下子磕巴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位兄弟拿去抽。”程建功也不再为难他们,直接把烟塞在了一个人的手里,这才问道:“我就想知道到底怎么才能买砖,两位大哥帮个忙,家里盖房子着急。”
到底拿人手短,舍不得把烟还回去,还是那个年纪大的人沉吟了一会儿后说:“实话和你说吧,这厂子虽然说是公社的,但具体管事儿的是公社主任的小舅子,他这个人……”
那人做出了搓钞票的姿势,才又对着程建功说:“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吧,你买不到的,还是回去吧。”
程建功就道:“如果是加钱的话,只要不过分,我可以加一点,要不然你带我去见见他,我和他谈。”
那人摇头,继续嘀咕说:“没用的,你还是回去吧。”
程建功想了下,又掏出来两包烟往两人的手里分别塞了一包,才又道:“大哥帮帮忙,家里真的着急,这眼看就秋收了,我这要不能弄到砖,秋收后盖房子的事就泡汤了,一家老小就没地方住了。”
这话说的委实有些夸大,两个人并不相信。
但是年轻的那个有点稀罕手里的香烟,没忍住对年长的说:“叔,反正也不是啥秘密,你要不就和他说了吧。”
年长的那个没想到又弄到一包烟,心里也稀罕的紧。
被小年轻一撺掇,就什么都告诉程建功了。
原来这位公社主任的小舅子霸着这些砖不往外卖不是单纯的想从买砖的人手里薅一笔孝敬,而是将这些砖流向黑市,逼着人在黑市买,赚更大的。
程建功就听见那个小年轻抱怨道:“嗐,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背后有靠山呢!”
年长的也点头,又道:“一般像你这种私人来买砖都不卖,除非你能拿到更厉害的人开的条子,所以你回去吧,也别去黑市了,我们厂子正规往外开价是两分四一块砖,在黑市至少得要到四分,这还是要的量特别多的情况下,你说这不是抢钱么。”
程建功点点头,做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说:“那看来确实没办法了,这个价格,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了”
小年轻颇为赞同地点头,“谁说不是呢,我都在这里上班也买不了砖。”
程建功又叹了口气,这才说:“买不了就买不了吧,不过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两人连说没啥,反正他多打听几次总能听到些风声。
程建功又笑着和他们闲扯了几句,然后才离开。
等回到家的时候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叶美云也早从山上回来了,还顺手带回来了两只野鸡,让徐如月喜的不行。
但是在徐如月说要将野鸡用盐腌一腌晒一晒慢慢吃的时候,叶美云直接一锤定音说晚上就吃。
徐如月和叶美云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最终没能抵得过叶美云的坚持,只好把两只鸡都剁了下锅炖。
程建功刚一进院子就闻到了喷香的肉味,嘴里不争气地开始分泌口水,肚子也跟着咕咕叫。
他先耐着性子擦洗了一番,这才重新进屋坐下。
程静淞摇摇晃晃地将盆里还剩下小半的凉白开端过来放到程建功的面前,然后坐在他的面前问道:“爸爸,你买到砖了吗?”
程建功看了下平时装菜的盆里的水,问道:“这是给我喝的?”
程静淞点头,“凉白开。”
程建功直接端起来一口气干掉,这才长吁了口气,冲着程静淞摇头说:“没买到。”
程静淞不意外道:“我就说买不到吧。”
徐如月也听见了,一边放下了不用花大钱的心,一边又忍不住问道:“一块砖也买不到啊?”
程建功点头,“买不到。”
徐如月咋舌道:“那砖也不便宜,两分四一块呢,现在谁家舍得这么花钱盖房子啊,这砖还能成紧俏货了?”
程建功摇头,然后才解释了一番为什么买不到。
“这也太黑心了吧!”徐如月立马高声叫道:“我们这些正经拿着村里开好的条子过去的不给卖,然后逼着人到黑市里面去买高价的,这都没王法了吗?那些当官的咋也不管一管?”
程建功就道:“人家是隔壁镇上公社主任的小舅子。”
徐如月一下子卡壳了。
过了会儿后,她才嘀咕说:“那隔壁公社的主任也不是啥好东西,肯定和他小舅子狼狈为奸了,你信不信他小舅子偷摸赚的那些钱肯定要孝敬他一部分。”
谁说不是呢,但这不是没人管也管不了么。
程静淞就问道:“那还盖砖房吗?”
徐如月不等程建功回答就插话道:“那指定不盖啊,砖都买不到还有啥好盖的,难不成真去黑市买四分钱一块的砖啊,鸡蛋才六分钱一个呢,他一块破砖头都快顶上一个鸡蛋了,那还不如直接用鸡蛋盖房子算了!”
徐如月只要一想到一块破砖和一个鸡蛋等价,就联想到了一个一个的鸡蛋摞在一起盖成的房子的模样,越发觉得用砖盖房子太费钱。
徐如月又道:“有那些钱都能买到吃一辈子的鸡蛋了,土坯的房子又不是不能住,干啥非要盖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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