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声响隔着木质门板传进来,晏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耳畔骤然爆发出长而尖利的嗡鸣。
“开门呀……你开开门呀……”门缝飘进来一道尖细的男声。
这声音……
是之前敲门救命的玩家,他明明已经死了……
晏栖头皮近乎发麻,死死捂住嘴不让喉咙里的尖叫溢出来。不行!不能让门外的东西发现他醒了!
——会死的。
会死的。
他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能……不能被门外的东西发现。晏栖僵着身子往后挪,慢慢远离了面前这扇门,视野内,他的影子渐渐扩大如同巨兽一点点吞噬门框。橙红的烛光舔舐上他瓷白的面颊,映亮了他惊恐之下瞪大的双眼。
火光忽而晃动了下。
四面八方都是被映出来的虚影,随着火光的晃动而摇曳,像是无数个人影叠在一起窃窃私语。
“开门呀,快开门呀——”
晏栖甚至分不清这声音是门外的东西还是他的影子发出的,他抖着手熄灭了蜡烛,缩在柜子和床的缝隙间妄图藏进去。
良久,房内归于寂静,门外的东西好像终于离开了。
等了又等还是没有声音,晏栖轻轻舒出口气,松开攥紧的双手,哆嗦着酸麻的双腿爬起身想回到床上。朦胧月色从身后的窗外洒进来,室内静的吓人,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
砰砰——
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闷得发慌,晏栖侧耳听了半晌,忽然发现发声点有了偏移,不像是他的心跳声,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敲打玻璃,等等,玻璃……
晏栖忽然意识到什么,呼吸紧跟着变得急促,漆黑的瞳仁往身侧瞥去,可这样什么都看不见,他于是只能慢慢转过僵硬的脖子。
——他骤然对上一张惨白的鬼脸。
见他终于转过身,死去多时的‘人’停下敲窗的手,慢慢将脸贴到玻璃上,它贴得格外用力,薄薄的面皮被玻璃狠狠挤压扭曲,细黑的眼珠透过冰凉的玻璃死死盯着晏栖,嘴角缓缓裂出了一个人类没法弯出的弧度,像是饿了很久终于抓到猎物的野兽般眼里迸射出一种奇异的幽光。
它的嘴唇一张一合,动作大得下巴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冷冰冰地质问道:
“你为什么不开门?”
晏栖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结成冰。
这是……那天晚上死去的玩家,晏栖记得他死时灰青的瞳仁和尖细的声音。
……它没有走!它根本就没有离开!
它一直都在窗外注视着他,看他吹灭蜡烛、看他从床脚爬起来……它一直都在等晏栖发现它!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开门……你眼睁睁看着我去死……”鬼脸伸手重重拍响了窗户,一边愤怒地质问着,一边用贪婪的眼神死死盯着晏栖,窗户被拍得砰砰作响,脆弱
得根本挡不住任何攻击。
晏栖再也控制不住恐惧,尖叫争先恐后涌出喉咙。
慌乱中他不停往后退,后背狠狠撞上墙壁。
与此同时,身旁的房间大门被人撞开,晏栖面带惊恐条件反射侧头,恰巧撞进管家那双写满担忧的、黑沉沉的眸子里。
他想也不想便投进魏仞怀中,死死抱住了眼前人。
“魏管家……那东西来了,它在外面、它在窗外!它想杀我……它想要我的命!!!”
魏仞微顿住。
晏栖抱他抱得很紧,如同落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用力到瘦薄的脊背都控制不住发颤,头也逃避似的埋进了他怀中。
此时此刻,他全身心地信任着魏仞。
——意识到这一点的管家伸手拥住青年,他隔着薄薄的手套和衣服布料抚摸着那发颤的后背,恍惚中,相隔的两层布料好似消融在指尖,教管家能感受怀中人肌肤的温热同细腻。
晏栖抬头,那双漂亮的眸子盈满了恐惧与不安的泪,发白的嘴唇颤抖着吐露话语:
“魏仞……魏仞,它在窗外、它质问我为什么不开门救他……”
一滴泪沿着他殷红的眼角掉出脸颊,坠落在近在咫尺的管家衣领处,洇出一处深色的痕迹。
他哭得那样可怜、那样柔弱,原本殷红的唇被咬得泛白,隐隐透出几分肉色。眼尾哭得殷红、眼瞳哭得发亮,绯红的眼尾透出股惊人的昳丽。
……他哭得又是那样惹人怜惜,好像在祈求唯一的神明拯救他。
魏仞眸色微沉,“我恰好在附近巡视,听见尖叫声就撞门进来了。”他简短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又问:“你说的那东西在哪?”
——站在房门的位置分明可以把这间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也包括那扇窗。
晏栖不敢回头,小声道:“窗子外面。”
他怕极了,说完又将头埋进管家怀中,双手死死攥住了管家的衣服。
他身后的窗外,那张鬼脸仍贴在玻璃上,死死盯着他的后背。
而一向谦卑恭顺的管家抬头,单边镜片折射出凉薄的冷光,眉眼锋锐得像把开了刃的匕首,凶恶而危险。
他微笑着无声道:“滚。”
窗外的鬼脸骤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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