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旦,淀城奇迹般回温一阵,这雪好像如论如何都下不下来了。
课题结束,季见予重新回到学校按正常作息陪苏冷,恶补她英语。
“雅思都考不过,你出个屁的国。”
苏冷三分钟热度,每每开场干劲十足写几篇阅读就哈欠连篇,悄悄把雅思资料合起来挪到一边用学校的试卷盖住,自作聪明以为季见予没注意。
“我觉得,我现在的主线任务是应对这个月底的全区模考。”
季见予不动声色望着她慢悠悠转笔,苏冷觉得如芒在背,小嘴一翘,不甘不愿要把资料重新抽出来,季见予却将笔一扔,不让她学了。
“去吃饭,不吃饭哪行。”
苏冷恨恨瞪他一眼。
季见予玩味笑着,捏了捏她鼓鼓的脸颊,皱眉评价一句:“好像吃胖了,看来最近学习是不怎么辛苦。”
他最知道她的叛逆心理,每每他要休息了,苏冷又会觉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多余。
两人收拾准备出发去食堂,谈时边从陈冰办公室捧了一沓数学卷子,看得苏冷眼冒金星,赶紧搂住季见予手臂催促:“快走快走!”
季见予笑而不语,敲了敲她头顶,和谈时边交换了个眼神。
谈时边走回座位脚步没停,表情冷冷淡淡的,苏冷以为是自己又霸占他座位他心有不悦,连忙又把他桌上的东西囫囵收拾一通,尽量还原。
谁知道谈时边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到后桌抽出一张试卷放到李尤尖桌面,然后坐下来,随手掏了掏头发,自然发问:“想吃什么?”
李尤尖脸红像熟透的虾子。她刚才就一直祈祷苏冷季见予能在谈时边回来之前离开。
她一直不说话,谈时边又伸手去拿她杯子,晃了晃,说:“晚修前我再去打吧。”
苏冷被季见予锁肩强制带出了教室,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教室里的光景。苏冷回味过来,推了季见予一把,“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李尤尖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你俩有多好。”
季见予语气贱兮兮的,苏冷连忙反驳:“她脸皮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见予把她牵住,不紧不慢下楼,说:“时边也没和我说,不过我知道,是迟早的事。”
苏冷恨透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生了一路闷气,满脑子都是尖尖居然真的和谈时边在一起了吗,那彭天怎么办。
傍晚的操场充满生机,空气清凉,喧嚣回荡在阔朗云层之外,塑胶跑道上总有奔跑不停的少年,常年青绿的草坪,让人恍惚春天已经到来了。
广播站在放一首韩文歌,苏冷轻哼出声,低头心不在焉地走路,因为有人把手紧紧牵着。
季见予凝神听了一会儿,觉得她发音竟然都能对上,气笑:“你要学英语有这热情,雅思早过了。”
苏冷私下喜欢看韩剧,听什么k-pop,听到季见予的话,傻呵呵一笑,“是吧,我也觉得我韩语不错,一听就会,这首曲子我完全没听过来着,可就是能哼对调子和大概发音。”
“说起这个你就来劲。”季见予蹙眉是个无奈表情,最后评价一句,“这歌旋律的确不错。”
广播站放的歌,似乎总比自己耳机里的要好听。
苏冷笑着戏谑一句,“难得季神夸韩文歌好听,你是不是被我传染了。”
她笑嘻嘻凑上来,整张清透白皙的脸在虚虚黄昏中轮廓柔和,季见予心头一动,趁身边三两人跑过去后,悄悄啜了一下她的额头。
晚上回到宿舍,苏冷把调子哼出来,听歌识曲,愤愤尖叫起来:“季见予这个渣男,果然和这种渣男曲风心有感应!”
看了歌词翻译,苏冷气不打一处来,截图发过去质问季见予,找理由和他吵架,以泄下午和晚修被他盯着学雅思的苦火,可转念一想,又火速撤回了。
宿舍人都见怪不怪,觉得苏冷在秀恩爱,大惊小怪罢了。
苏冷下床蹿到文艺委员身边,悄咪咪问她:“今年校庆,是不是每个班都有一个自由表演名额?”
“是呀,别说了,我正愁呢,现在高二了,人人都在苦战月底的区统考,谁能抽时间排练节目。陈冰还发火了,在他看来,这两件事根本不冲突,他还抱怨咱班是他带过最没活力的一个火箭班。”
文艺委员逮着苏冷一顿倒苦水,趁机怂恿她:“要不你让季见予考虑一下,带上班长,他俩去年那首合唱不爆了吗?”
李尤尖推门进来,正好听到她们的谈话,脸一热,有些心虚不敢面对苏冷,快步走了进去。
苏冷其实根本没注意她,兀自出神想了一会儿,“你看我怎么样?”
文艺委员惊得面膜都要掉了,“你?当然好啊,你就是我们班门面,肯定能杀疯全场。”
苏冷被夸得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完全忘记去年音乐考试她唱破音的黑历史,浑身轻盈走到李尤尖身边,舒舒服服往下一躺,扯了扯李尤尖的衣角。
“你说我校庆上台唱歌怎么样?”
李尤尖愣了愣,腼腆一笑,“好啊。”
“我自己改歌词的韩文歌哦。”
李尤尖有些面露难色了,正踟蹰怎么回答,苏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表情坚毅往上铺爬,可不到三秒钟,她又缓缓退回来赤脚落地。
“你和谈时边谈恋爱了?”
李尤尖心口一滞,耳根发烫,慌慌张张看了眼四周,用眼神恳求苏冷小点声,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苏冷“扑哧”一笑,插手靠在床边饶有兴趣地盯着李尤尖一下比一下更红的脸,自言自语感慨一句:“那就赶紧有啊,你不会真打算和彭天处对象吧,不行不行,他人是挺好,可做个学习搭子到头了。再说了,和谈时边谈恋爱,还要什么学习搭子。”
李尤尖快要把衣服绞烂,声音几近哽咽,隐隐颤抖着,“苏冷,别说了。”
“好好好,不说了,”苏冷一跃而上,爬楼梯的技术越来越娴熟,突然探头下来,低声笑:“等谈时边把你追到手,记得请我和季见予吃饭。”
浴室门被轰然踢开,沃寒露一边骂娘一边擦头,“我去,这才几点就没热水了!”
外面也一片哀嚎,李尤尖面露难色,不知所措,“真的吗?”
“可不是,滴尿一样,尖尖要不你今天别洗了,小心感冒。”“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李尤尖慌神笑了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洗澡。沃寒露知道她又开始纠结了,索性不理她,使劲踮脚看苏冷在干嘛。
“又在撩男人……”沃寒露嘀咕一句,慢悠悠晃出去找别人聊天。
洗完澡的季见予看到撤回的消息,连发几个问号,苏冷咬着手指憋笑,卖了个关子,只说自己打算校庆上台表演,和他说一声,但又怕他骂她不务正业。
对方态度冷淡,“你自己知道就好。”可没过多干涉,“把雅思考过就行。”
苏冷对着屏幕“呸”了一声,问他:“那是不是我考不过雅思,去不了美国,你就要把我甩掉了。”
对面很久都没回复,苏冷越想越气,原本打算表演唱歌的好心情顷刻变成乌云一团。
季见予盯着她那句话看了一会儿,陷入沉吟,如果真是这样?老实说,他没想过苏冷不能去美国,他的女朋友,不至于连区区雅思都拿不下。
微信突然弹出一个陌生对话框,季见予思绪被打断,本想划掉,可指尖一碰,就打开了。
是到新加坡一起参加IPhO的二中女生,她起初发了一声“嗨”,随后又发过来一句,“我是想试试自己有没有被拉黑”。
紧接着是一道物理题,季见予认出那是大学热力学,点进去快速扫了遍题目。
对方直截了当询问他对这道题目有什么高见。
是季见予感兴趣的领域,他粗粗算了一遍流程,直接把答案发过去。
那边似乎是守着,很快就再次回复:我也算得这个,和解析不同。
季见予很淡地告诉她不必在意答案,相信自己就好。
“因为我们都拿过IPhO金牌了对吧(笑)”
季见予轻笑出声,心头快意,但一笑而过,准备退出去时,对方又拍了张解题步骤过来,询问:
千人千法,我想看看大神是怎么个解法。
季见予大致浏览下来,发现她这个解法和自己的确不同,甚至更简便,运用到了一些极偏门的算法,顿觉新奇,可不想费那个功夫拿草稿纸把自己思路列出来,坦言:“我的算法比你麻烦,或许你这个更好。”
“那有没有可能,我们都算错了。”
再三强调。
季见予莫名窝火,眼底漫上一股暗色躁意,突然伸手朝下铺刚好洗完澡的游其森伸手要纸和笔。
游其森略一挑眉,知道他可能又和数列什么的较劲了,毫无兴趣,东西一递就去拿自己手机。
看到一条未读消息,呼吸一顿,擦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季见予是不是死啦???”
游其森退出来一点,仰头看季见予捧着平板迭着白纸写写画画,表情淡漠专注,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收回目光,把屏幕摁灭,走回去开始洗衣服。
十分钟后,季见予捧着手机扶额沉思什么,游其森把手擦干,手机又多出来一句消息。
“你也死啦?”
游其森飞快敲下一行字,“又吵架了?”迟疑一瞬,又全都删除。
“是某道难解的物理题要死了吧。”
苏冷发了个“白眼”表情,游其森想到她在女生宿舍做这个表情的样子,唇角浮出点点笑意,问她:“要不要我帮你喊他。”
“让他和物理过去吧。”
游其森发了个“ok”手势,除此之外,他的确再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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