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着,这高门宗妇应当不成……咱们府里也没有姨娘侍妾。”
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女儿,卫国公夫人再了解不过了。
她这个女儿啊,聪明是聪明,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快,可就是性子不够圆滑,这高门大户的宗妇除了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主持中馈,还得面对妻妾问题,妯娌问题,从上到下的弯弯绕绕。
卫国公夫人怕女儿嫁入这样的人家会受委屈,会有苦难言。
“所以,我考虑着,要么给悦姐儿找一户像董家、裴家、韩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要么就把悦姐儿嫁回卢家,卢家有族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但族中,哪怕无子,也大多是过继别房子嗣,鲜有纳妾的。”
说到娘家,卫国公夫人满是自豪之色,他们卢家可是两百年传承的世家,门风自是不必说。
“燕飞,你说哪个更合适呢?”卫国公夫人笑容温和地看着萧燕飞,表情一如既往的优雅,心里想的是,儿媳和女儿最是要好,说不定女儿悄悄和她说过。
萧燕飞将脸凑过去,又将卫国公夫人手上的那份花名册看了看。
这董家她也有所耳闻,是书香门第,但是……
“娘,董家是清贵的书香门第,可规矩过于森严,我瞧着不妥,悦悦她不喜拘束。”
顾悦是喜爱看书,但也同样喜欢骑射,骑射都学得极好。这董家,她记得对女子的要求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怕极了。
“卢家嘛……”萧燕飞含笑道,“娘舍得妹妹嫁这么远?”
卫国公夫人沉默了一会儿。
不舍得。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恨不得女儿时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萧燕飞轻轻叹气:“我娘是远嫁,从江南远嫁到京城,自她出嫁后的十六年,与我外祖父母总共才见过不到五次。”
出门不便,从京城到江南路上就要耗费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点,卫国公夫人也是心知肚明。
她自己就是远嫁,也就是比殷婉的娘家近一些,可最多也只能两三年回娘家见一次双亲与兄长他们。
萧燕飞又道:“娘,悦悦日后会袭爵,这亲事让她自己决定吧。”
卫国公夫人微微蹙眉。
室内静谧无声。
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叹了口气:“这赘婿,又哪有好的。”
任何人都知道,但凡人品出色、才学出众的男子,又岂会屈就于一个赘婿!
卫国公夫人的眉心又蹙得更紧,难掩忧色地说道:“悦悦是个姑娘家,袭爵的事……”最后一句话化作无声的叹息。
卫国公也跟她提过,国公府的爵位会由顾悦来承袭,当时,惊得她差点没摔了手上的杯子。
明芮是大景朝的第一个女爵,这让顾悦袭爵显得没那么惊世骇俗。
但是顾家与明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顾家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勋贵,是手掌西北二十万天府军的卫国公府。
“卫国公”要继承的可不止是爵位,还有天府军,以及守卫西北,抗击西戎的重任。
卫国公当时说得云淡风轻,可卫国公夫人却有些苦恼:他们卢家养女儿,重的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仪态风骨,还从没养出过能上阵杀敌的姑娘。
她娇滴滴的小闺女承爵后是要上阵杀敌,还是去军营里头和将士们同饮共食?
卫国公夫人一想到她那依着世家仪态养出来的悦姐儿,日后跟着军中那些五大三粗的将士们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心里就有点发毛。
萧燕飞看着对方娴丽的侧脸,微微地笑:“娘,这亲事,咱们说了不算,总得妹妹自个儿瞧上了才好。”
据她所知,现在宗室勋贵里头,没有儿子的不止一两家,若是亲生女儿能够袭爵,谁又会真的愿意把自家的爵位给过继来的隔房侄儿。
女子袭爵,但凡有了一例、两例的先例,慢慢地,也就能成为常态。
但凡能扛得起爵位的女子,至少也得心有主见,不会在亲事和后继者上,被夫婿和旁人轻易摆布。
萧燕飞拿过了卫国公夫人手里的花名册,轻轻合上后,放在了一旁,用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道:“我们悦悦有她大哥撑腰呢。”
卫国公夫人笑了笑,任由萧燕飞把花名册拿走了。
就是有顾非池撑腰,在其位谋其政。顾悦虽是女儿家,可一旦日后真的继承了卫国公府,那么西北的太平就是她的责任。
“大姑娘。”外头传来了丫鬟的行礼声。
帘子被人从外面掀起,一袭水绿色双喜宝瓶纹褙子的顾悦姿态优雅地走了进来,目光随意地瞥了一眼茶几上的那本花名册。
“娘,大嫂。”
顾悦给两人见了礼,悄悄地拉了拉萧燕飞的手,轻轻晃了晃。
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顾悦笑吟吟地对萧燕飞说:“昨天宁舒使人给我捎了几本书,说是她在书铺里无意间掏到的,其中一本是关于锻造兵器的。”
“我有些看不懂的地方,就拿去给爹爹看,爹爹说改日带我去锻造兵器的工坊看看。”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兵器工坊?!萧燕飞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要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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