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珏将脸埋在她的肩头,闷声闷气地说,“她们对着我跳舞,对着我笑,抢着同我亲近,要扶我进屋……你还和她们说说笑笑,说给她们做什么凉茶……你真的没有一点不高兴吗?就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方才还对着她冷声冷脸的少年皇子,像突然换了个人,变成了一只可怜兮兮、急需主人安抚的大狗狗。
江月努力回想了一下,诚实地道:“有一点点。”
从前院进入到后宅的时候,她听到了珍珠的娇笑声,当时尽管已经猜到是陆珏的故意安排,却还是走到了屋前确定。
等那声音真切的传到了耳朵里,她才发现自己靠得太近了,快步调转方向,寻了个离得远远的屋子。进屋之后也没有睡下,一直听着外头的响动,才能在常启被擒之时,第一时间察觉到。
“嗯!”他重重地、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整个身体也不再紧绷,软软地贴在她背后,嗓音慵懒地说:“我难受,还头疼。”
他总是容易生气,也容易哄好,江月听着也就知道他没有再不高兴了。
江月便扶着他去床榻边,他醉意浓重,动作迟缓,幸好还能自己脱掉外衣,口齿不清地说:“你不许走。”
像撒娇。
江月确实累的不轻,加上裙摆全湿,也不大方便出去,就让他往床内侧挪了挪,而后吹熄烛火,解下罩裙,挂在架子上。
这床榻比小院的土炕还大上不少,躺下两人后,依旧十分宽敞。
锦被同样是按着床榻的尺寸所做,所以尽管只有一床被子,盖住两人之后,还是十分富裕。
“对不起。”江月听到他轻声说,“我不该乱发脾气,我赔你一条更好的裙子。”
“没关系。只是沾了茶水而已,晾干就好了。”
她轻声回应,很快就睡熟了过去。
渐渐的,天边泛起鱼肚白,方才还醉意浓重的少年皇子睁开了眼。
他借着熹微的晨光,用目光一点点描摹身旁少女的五官。
不知看了多久,他伸手想触碰她在被子外的手,最后也只是将被角给她掖好,而后噙着餍足的笑容睡去。
…………
江月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前一夜喝了米酒又折腾了半晚上,才睡了一个多时辰,仍有些昏昏沉沉。
陆珏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平时比她还警醒的一个人,此时却是不耐烦地用半边被子蒙在了脑袋上。
江月起身披上晾干的罩裙,走到门边询问:“是谁?”
敲门声戛然而止。
江月捏着眉心的手一顿,意识回笼,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在陆珏的屋子里!
她尴尬地转眼,床榻上的陆珏已经坐起了身。
见她看过来,陆珏摊了摊手,表示这可跟他没关系,是江月自己去应的门!
江月无奈地理了理头发,只想着左右内奸也抓出来了,自己和陆珏非比寻常的关系早晚也要过明路,总不能一直那么鬼祟下去。
便开了门查看。
来敲门的也不是旁人,就是熊慧,她神情比江月还尴尬慌乱数倍,盯着地砖道:“那个……那个熊峰他们说殿下前一日交代过,今日一早便要回营。”
说完又低声咒骂道:“该死的熊峰,我说怎么自己不来喊殿下,非让我来呢!臭小子现在心眼也多了!”
“知道了。”陆珏在屋子里应一声,在她们说话的时间里很快穿戴整齐。
在熊慧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目光中,陆珏施施然从内室出了来,走之前还不忘对江月道:“你累得不轻,再睡会儿,我过几日就回。”
第六十四章
陆珏说完, 不等江月反应,便一面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子,一面出去了。
江月一阵无奈, 这厮的恶趣味还真是一如既往!
就他现在这模样,谁能把他和昨晚那个吃多了酒、患得患失的少年联系起来?
这会儿了,她还睡个什么劲儿呢?
江月请了被陆珏三言二语、弄的浮想联翩熊慧进屋说话。总不至于让熊慧也和侯源似的,误会她是耐不住寂寞,投怀送抱,自荐枕席。
进屋之后,熊慧先看到的, 是少了一个桌角、歪七扭八的桌子,打翻在地的木盆,简单擦拭过、带着隐约水渍的青砖, 还有随手扔在地上的墩布……
她的视线又在江月皱皱巴巴的裙子上打了个转儿, 熊慧犹豫道:“不然我还是……还是去找点事情做吧。”
江月伸手拦了一下,直接道:“我和殿下成过亲, 拜了天地的。”
都这么开头了,熊慧当然站住了脚, 惊讶道:“所以……所以你来寻的夫婿就是殿下?”
“是, 殿下当时用了假名, 而且当时我同队伍里其他人都不熟悉,为了不惹来麻烦, 便没有同人说这些。只熊峰和齐家兄弟知道。”
“熊峰这死小子!”熊慧又啐了他一口,然后思索半晌,想通了来龙去脉, “殿下在外头寻医问药的时候,遇到了你, 你治好了他的伤,然后便郎情妾意地成婚了?”
事情差不多也是这么个事情,只是当初二人成婚,算是利益互换。
这方面也方便解释太多,让皇家子孙入赘这种事儿,宣扬出去,对江家反而不好。
江月便没有反驳什么,只小心观察着熊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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