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便是爱他这一点,而现在,她却恨他这一点。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错过这样多,走到现在,竟是无可挽回了。
菱歌想着,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朝着大殿的方向,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时,杨惇才敢悄悄望向她,他是那样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东西,他只要多用几分力,她便会消散不见似的。
他抬起手来,轻轻朝着她的发丝伸去,可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他又像是痉挛了一般,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她究竟……是不是她……
*
回到陆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
杨惇将马车停在陆府之外,直到亲眼看着菱歌走进去,才安下心来驾着马车离开。
杨妍坐在马车上,眉头紧紧拧着,终于,她再也按耐不住,猛地掀开帘栊。
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直冻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杨惇见状,赶忙“吁”的一声勒住了马,道:“长姐快些进去,仔细伤了身子!”
杨妍掩面咳嗽了几声,道:“我不要紧,倒是你……”
她顾不得冷风扑鼻,颤声道:“我从前不知道这沈菱歌的来历,只当她是个寻常女子,你喜欢便喜欢了,哪怕她身份低些,我也愿意成全你。可今日你也看见了,她根本不是寻常人……能让宁贵妃如此失态的人,怎么会是个来历简单的孤女?”
杨惇没说话,只是沉着眸。
杨妍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几分,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不肯议亲,也不肯多看旁的女子一眼,是因为谢……如今你好不容易走出来,阿姐心里是很欢喜的,哪怕是因为这沈姑娘实在貌美,哪怕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
说到这里,她突然哑然,瞳孔剧烈的收缩着,道:“阿惇,你莫不是怀疑……”
“阿姐也看出来了?”杨惇没有否认。
“看出来什么?”杨妍眼中有些慌乱,道:“可谢瑶早就死了!是你亲手替她收敛的尸身,你忘记了吗?”
杨惇没说话,只是默然望着前方的道路。
杨妍叹了口气,道:“遇到谢瑶的事,我劝不动你。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若这沈姑娘当真和宁贵妃有关,你便……阿爹在官场上步步艰难,我们不能毁了他的累世清明,明白么?”
杨惇缓缓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苦涩,道:“阿姐,五年前你就是这样劝我的……那时候我听了你的,为了阿爹、为了杨家,任由阿瑶受尽苦楚。她才十三岁啊!她那么珍惜容貌的人,脸都划花了……”
他哽咽着,再说不下去,半晌,才终于开口,道:“阿姐,这一次,我想听自己的。”
言罢,他便将帘栊放了下来,策马疾驰起来。
“阿惇!”杨妍在身后的马车里唤他,可他却不肯停下来。再也不肯停下来了。
远处的道路,路边明亮的灯火都化作了五年前的那场大火。
火舌卷起,吞下了他的,也吞下了那个纯粹干净的他。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阿瑶,是你么……”
第17章 夜谈
菱歌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已上了灯,如星子般将整个院子都烘得温柔明亮。
“覃秋?”菱歌轻声唤着,却并没有人来迎她,连平素里热热闹闹的思夏和淮序也不见了踪影。
菱歌心头涌起一抹不安,她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房里也掌了灯,桌子上放着的茶壶是新添过的,隐隐冒着热气。茶壶旁,放置着几样小菜和一碗清粥,这是她平素晚上爱吃的。
京城的口味重,应天人的晚膳总是用得清淡,再加上她胃不好,渐渐的,她也习惯了清淡的饮食。入了陆府之后,她没和陆府的人说过,他们自然也就默认她和他们吃的一样,因而晚膳常送些油腻的吃食来,她便少吃些,却从未向旁人提起过。
今日这几样,倒是奇了……
她神色微动,勾唇道:“出来吧。”
帷帐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动,却并不见有人出来。
菱歌挑了挑眉,朝着床边的方向走过去,双手猛地一拉帷帐。
可帷帐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菱歌疑惑的探进头去,朝着帷帐里瞧着,可里面什么都没有,被褥也一如覃秋早起铺好的样子,分毫不差。
莫不是我猜错了?
菱歌想着,低眉回身,向前一步,却正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此时,她睫羽微颤,耳边传来他心跳的声音,像是一场不期而遇的相逢,却足够震颤。
她的手微微瑟缩了一下,猛地抬头,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吻已压了下来。
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她,人更贴近,淡淡的零陵香气袭来,不似往常极具占有欲的吻,这一次,他的吻甚至算得上温柔缱绻。
菱歌攥紧了衣袖,任由他拥着,只是身子还是不自觉的绷了起来。
不多时,他放开了她,目光却仔细打量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菱歌道:“怎么?一日不见,便想我了?”
陆庭之冷笑一声,道:“我只是奇怪,你今日格外不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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