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男人痛苦的皱了一下眉头,紧闭着双眼,身处黑暗的混沌中, 脑海某处却仿佛乍现灵光,涌现了些许陌生的画面。
正要将那些模糊的画面看个清楚,头脑却一阵疼痛,将他从梦中拽出。
贺兰瑾睁开眼睛,缓慢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深呼吸两口之后, 才发现那疼痛并非是在梦中,而是自己额头上的旧伤,不知为何突然发作起来。
他抬起手来揉揉额头上生痛的地方, 身躯渐渐恢复感知, 左臂上微麻的感觉变得格外明显, 他低下头去, 就见小公主侧卧在他臂膀中, 如鸟雀收拢翅膀般,将手臂收在身前, 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星禾……
在心里默念未婚妻的名字,他心中也随之涌上一股温暖,像是曾在某时某刻,与她一起走在星空下的禾田中,任微风拂过肌肤, 撩过发间, 鼻尖都萦绕着春日里清新自然的香气。
贺兰瑾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微笑, 侧过身来, 将小姑娘抱在怀里。
看到她恬静的睡颜,心中是满满的充实感。如星禾所言,他并不深究自己的过去,满怀感恩的想要与她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没有什么比她更能让自己体会到活在这一刻的幸福。
情深至此,他低下头,在少女盈润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轻微的动作让熟睡中的少女朦胧的睁开了眼睛,她面朝着男人的胸膛,脸颊被他是上传来的身上传来的体温熏成酡红色,有懒的蹭了蹭男人的胳膊,才抬起头来。
逐渐清晰的视线对上男人温柔似水的眼神,李星禾心肝儿一颤,软声道:“你醒了。”
“嗯。”贺兰瑾低声应答。
两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轻缓自然,耳边依稀能听见屋中碳盆里木炭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身上可有难受的地方?”李星禾挪了下身子,摸过他的手来,轻轻揉着白日里被麻绳绑着的手腕,关心问,“疼不疼?”
“不疼。”贺兰瑾握过她的手来,放到唇边亲了亲。
唇瓣温柔的触感亲贴在手背上,和着温热潮湿的呼吸一同喷洒在上面,沾染了男人的气息,叫她本就温暖的身躯更添一丝燥热。
李星禾感觉有点奇怪,可心里却软软热热的,很舒服,也很开心。
和他在一起,总是能体会到很多新奇的感受。
少女害羞地抿了下唇,并拢了腿心。
手掌顺势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食指相互勾缠着,指缝相互穿插,好似将她们两人绑在了一起,只要他们都不松手,就没人能拆散他们。
天地之大,唯有这个人是完全属于她的,从身体到魂魄,只想着她,只爱她一个人。
这是她一手缔造的结果,是她最满意的结果。
她感到无比幸福。
额头向前抵在他胸口上,她喜欢听他的心跳声,和他的人一样,温柔而宁静,时不时也会有声如振鼓的激动,因她而起,因她而消。
短暂的安静过后,贺兰瑾小心翼翼地问:“宫中来人,是否是皇上不满公主为某说话,要杀某。”
“不是,你不要乱想。”李星禾抓着他胸口上的衣裳,一会儿攥成一团,一会儿又用五指展开,用指尖抻的平整。
语气渐渐变得低落,解释说:“是我皇祖母知道了我养你在府中的事,先前我在皇宫里拒绝了她与皇后为我安排的婚事,她才因此迁怒于你。”
“是某的罪过。”男人垂眸道。
“不是因为你。”李星禾果断的反驳。
她蜷缩在他的臂弯中,喃喃道:“是我不愿受拘束,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接受安排,嫁一个陌生人……所有人都知道我骄纵蛮横,皇祖母也知道,可她偏要折我的性子去顺从她的安排……”
明知故为,才更让人伤心。
深夜寂静,黑暗之中只能勉强看清近在身侧的人。少女轻缓的鼻息喷洒在身前,热度渐渐穿透了衣衫,渗进胸膛里。
贺兰瑾捧住她圆润的侧脸,拇指轻抚着她的面庞,宽慰道:“皇太后只当你还是个孩子,等时间长了,她老人家也就知道,公主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为自己做主。”
男人的声音像是温热的水流,缓缓流进心里,将她辛苦压在心中的那点委屈与难过通通冲走了。
李星禾心下畅快,一把抱住了近在身前的人,甜甜道:“还是你说话中听。”
小姑娘乐呵呵地投怀送抱,贺兰瑾也跟着欢喜,笑说:“公主喜欢,某就多说给你听。”
“贫嘴。”李星禾抬起头来,眉眼羞答答地瞪了他一下,假装训斥说,“还不快睡觉,明儿醒了若是没精神,我可不饶你。”
“是。”
缠绵的星光在声声宠溺的应和中,闪烁微光,坠入西山。
——
除夕过后六天,宫门大开,众臣上朝议政。
郑国老在朝堂上提出有关贺兰瑾涉及案件的多方疑点,并找到了证人和新的证据,主张为贺兰瑾洗脱罪名,还其自由身。
这件大事在朝中议了整整三天,最后一天,皇帝力排众议,免去了贺兰瑾所受的刑罚,赐其还为庶民。
当天下午,李星禾得知了消息,立马叫人去准备成亲用的物件,上到公主出嫁的仪仗,下到一张小小的双喜字,事无巨细的列好了,通通交给贺兰瑾去准备。
她要尽快成亲,好将贺兰瑾留在身边。
却也不能太快,不然那些被她拒绝的世家失了人也失了脸面,到时来婚宴上闹就不好了。
李星禾欢欢喜喜的准备出嫁。
朝中,皇帝拖着病体许了几桩改革的条款,暂时只在税收和放宽商业上松口,至于世家们最为忌惮的选官制度改革,仍旧未得准许。
修改改革条例,以及推行改革到地方都不是易事,常有世家出身的官员推诿职业,暗戳戳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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