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在逐渐飘离这具身体,这样下去,他是不是会回到另一个世界,他这样想。
不,他不能回到过去。
那一世,她太遥不可及。
宣珩允猛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深邃似渊,他从不会说,也不会有人有机会从这样的眸光里窥到怯懦和畏惧。
他不能失去她。宣珩允想,他要去找到她,珍惜她。
他撑起手臂想要从棺材里坐起来,却发现他的手臂冻僵了,没有知觉。
呵。宣珩允低低笑一声,拉开袖袍,露出手臂内侧结痂的伤口,那是利器所致。他低头一口咬在伤口上,疼痛让他的知觉渐渐回拢,痛感开始顺着血脉延展至四肢百骸。
他松开手臂,灰白如霜的脸上,唯有薄唇殷红刺目。
行至密室入口处时,崔旺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进来,方一进门,就瞧见陛下一手撑墙站在那里,形如鬼魅,他的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漆黑。
崔旺吓了一跳,手上红柳托盘差点摔在地上,他赶忙放下汤药,几步跑过去搀住宣珩允,把人扶到那张紫檀圆案前坐下。
“陛下,”崔旺跪地叩首,悲恸长泣,“老奴求您爱惜爱惜圣体吧,这天下还需要您,娘娘她在天有灵,也想看您治下的万里山河啊。”
“朕要去寻她。”宣珩允气息不稳。
崔旺大骇,睁圆那双浑浊双目,吓得大气不敢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您正值圣年、身体康健,可不能说胡话啊。”崔旺跪着,不知是急的还是吓得,语速很快,“您还未有子嗣啊,怎能说出撒手人寰的话,纵使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宣珩允蹙动眉尖,有苦涩的药味流入他的肺腑,他转动眼眸,把目光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上。
“起来吧,你误会了,朕只是要去找她,没说要死。”他端起汤药仰头喝尽。
“死”这个字,又把崔旺吓的半死。
他怎么会去死呢,宣珩允想,他害怕一闭眼再睁眼,又回到那个卑微无助的梦里,何况,她还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呢。
崔旺不解,起身收起药碗。
“传张辞水过来。”
崔旺应声,端着空碗退出寝殿,关门时,他用余光掠过屋内,陛下坐在那里,脊背端直,脸上笼着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沉霾,再不见清皎雅儒。
洛京细雪簌簌,诺大皇宫被覆在茫茫雪色里,被积雪压着的料峭枯枝上,悄无声息抽出嫩黄绿芽。
纵使寒天冻地,仍有生机一线。
禁卫统领张辞水是和大理寺少卿崔司淮一道来的,二人分别从两个方向走来,站在大明河宫的寝殿门前,他们的肩上、发冠上皆落着一层薄雪。
崔司淮怀中抱着今日奏折,不明所以和张辞水对视一眼。
“劳烦崔大监,今日不去小书房?”崔司淮问侯在门口等你崔旺。
崔旺叹了口气摇头,压低声音道:“陛下在寝殿内,二位大人稍等,容老奴进去为二位大人通禀。”
崔旺推门进去,很快又出来,“陛下让二位大人一同进去,请。”
崔司淮抱着奏折先走,张辞水跟在后边,二人进去后,崔旺关上那扇雕花木门,守在门口。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宣珩允跪坐在靠窗的乌木边花棋案旁,修长指节拈白子落在破军位置,镂花圆窗开满,窗外可见嶙峋假山上覆着白雪,远处宫宇连绵起伏,半隐在水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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