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人!正混沌间,又听那人冷笑一声,不屑道:“竟敢数落爷白日宣淫?你以为你是个甚么东西,仗着识得几个字就当自个儿是闺秀千金了?哼,不过是一个供人玩乐的奴才贱物!”
绿莺怔住,他说甚么?
果然是酒后吐真言!凄然一笑,她无力地松了手。
眼前一片模糊,泪珠子一路淌下去,鬓角微凉。她怔怔地望向床顶,那里是上好的黄花梨木,这屋子里大大小小的摆件,全都是上好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本以为这宅子里的一件一物、一草一木,皆是一个男子的怜惜与真心,到此时才晓得,她不过是一只金丝雀鸟罢了,今儿主人给你两口鸟食,你便以为是宠了?你若真将自个儿当回事,明儿就能两根手指扼断你的小脖子!
屋外日头正好,鸟飞枝头,屋里被翻红浪,雨打芭蕉。
第20章 莲子
六月荷花香满湖,
红衣绿扇映清波。
木兰舟上如花女,
采得莲房爱子多。
已入夏,天儿热了,莲子也熟透了。屋里春巧在做着针线,秋云捧着个莲蓬正为绿莺剥莲子吃,嘴里还说着吉祥话:“莲子,意为来子、多子。姑娘多吃些,这都是福气呢。”
绿莺摊开掌心,怔怔地望着那一小撮黄黄绿绿的莲子,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那日早起时,冯元早忘了头一日酒醉后的所言所为,她的推拒、不敬,他的怒气、暴行,一概忘了个一干二净。瞧她跟块破布似的瘫在床上,他还扬眉自得地嗤笑了几声“没用的东西。”
他忘了,她可不敢忘,一身青紫仿佛一盆凉水,朝她兜头泼下,将她的脑瓜仁儿洗了个清透。零
她不禁有些自鄙,自个儿怎么会这么傻,竟以为他只是匹高贵雄壮的骏马,这人分明是一头青面獠牙的猛狮,随时随地能将猎物绞杀殆尽。那日后她愈加有自知之明,再不敢忤逆他,唯恐将他惹怒。
她忍不住想着,若是没遇上他,没被他赎,不用伴在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身边,是不是便不用受这般的罪了?
可紧接着却又自嘲一笑,绿莺啊绿莺,有人替你赎身你还不乐意?你怎么忘了,你若仍在刘家,旁的不说,那猪妖一样的朱员外,光是这人的坎儿你便过不去!
你呀,且安心待着罢。命如蝼蚁一般,若想不开便一根白绫图个痛快,没那胆子便凑合活罢。莫要不知足了,这个世道,卑若蝼蚁身如浮萍,能活到哪日都不知,冯爷再不济也好吃好喝供着你呢。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俗话说,人心易变。莫说那些薄情男子,就是女子,好比她,如今的想头也跟原来大不相同了。自从跟了冯元后,避子汤从未喝过,她虽未在子嗣一事上多过思虑,可原也盼着能为他开枝散叶。
可如今呢,她有些抵触,一个奸生子,能有甚么好前途?从她这一个玩意儿的肚子里生出来,又有甚么令人希冀的呢?冯元会稀罕么?他那样的人,又会善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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